卻說若雪此時自清水天來走了出來,卻也又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不時想著有關母親冷嫣的一些細節,竟是越想越覺得疑心,越想越覺得擔憂。
提到冷嫣與清崇天的婚姻,卻也頗有一番言語。
原來那冷嫣自也是出身名門,系武林中另一大派的嫡親孫女。
她生來容貌端莊秀麗,性情溫柔嫻淑,不但武功超群,更是十分精通音律。出閣之前,曾有眾多名門望族慕名前去,其中不乏樣樣出色的佼佼者。
而那些追求者最終卻都被一一拒絕。
原來,冷家的師祖與清冷宮的創始人清水大師,也曾有過一段很深的淵源,算是莫逆之交,兩家便世代延續著聯姻的美談。
與清家正好相反的是,冷家卻是代代人丁興旺、族系龐大。
到冷嫣父親冷子然這一輩的時候,已共有嫡親的兄弟姊妹五人,因其為長子,便承襲了掌門之位,統領冷門一派。
因兩家素來的關聯,年齡相仿的冷嫣和清崇天打小便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了。
既能配得上冷家掌門之女冷嫣,當時的清冷宮少主清崇天,除了地位自是顯赫尊貴之外,人也自是生的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不僅承襲了一身好武功之外,更是自小飽讀詩書,實為才貌雙全的名門後生。
這樣一對門戶相當、郎才女貌的金童玉女,簡直就如天作之合一般。
大婚之後,兩人也是人前人後和睦親密、相敬如賓。
因清冷宮主素來不喜參與武林中紛擾之事,冷嫣又本是性情極為淡泊、寧靜之人,隨著年歲見長,兩人更是鮮少出入於公眾視線,過著猶如隱居一般的生活。
若雪年幼之時,實能感受得到父母親之間的恩愛纏綿。
那時,夫婦二人在偌大的宅院裡面總是形影不離、相依相守,周邊的一切都似乎籠罩在幸福和美滿之中。
留在若雪記憶深處最清晰的,便是年幼時母親在長廊下教她撫琴,父親默默的坐於一邊,品著一盞好茶,不時微笑著看著眼前宛若天人的一對妻女,滿臉的幸福滿足之感。
高牆大院,春去秋來,隨著若雪一天天長大,心事卻也漸漸多了起來。
原來自漸漸開始懂事以後,若雪便也漸漸的開始發現,父母之間,竟還存在著的一些不和諧。
先是若雪偶爾會隱隱感覺得出:父親對於清氏幾代單傳,而自己年過不惑卻膝下無子、清冷宮後繼無人有著淡淡的遺憾。雖確實把若雪視若珍寶一般疼著,但在不經意間,父親卻又常常會莫名其妙的看著女兒,微微嘆息一聲。
後來,若雪漸漸便會感覺到母親的眼睛越來越變得黯然,總是會隱隱帶著一種失望的感覺,並且,似乎對父親也越來越冷淡和疏離。
若雪的心事和不快樂便也從那個時候開始多了起來。她在心裡不時猜測著父母之間是否存在了什麼問題,但就一個小女孩來說,卻又實在想不到太多。
接下來,若雪還在一片迷茫的猜測之中時,一向喜歡音律和清靜的母親,便開始時常單獨留宿於韻音賦之內。除了一日三餐會在正院與丈夫女兒相聚,其餘時候,只閉門專心於自己的音律琴瑟之中,不喜出門,更不喜別人登門造訪或者打擾。
後來,母親冷嫣竟是乾脆連一日三餐也不再出現在宮苑的正廳裡,只每日吩咐廚房的僕人送一些簡單的飯菜到她的韻音賦裡面。
年幼的若雪便漸漸和父母之間產生了一些隔閡和疏離。
每每感覺到不開心和寂寞,她便非常想念母親,不由自主的便朝沁園跑去。但每次剛剛走至韻音賦周圍的花叢中,聽到絲絲縷縷美妙無比的樂器聲傳來,卻又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她想到,此時母親正在專注於自己的音律之中,若被她忽然間打斷了,會更加不開心。
這樣想著她便只悄悄在那裡傾聽片刻,就又返回了。
而每次去看父親,卻又常常是遇到他正在閉關研習武功或在正廳會客之類,總之更是很少有空陪她。
若雪便覺得自己越來越孤單,宮苑內到處都已留下了她的足跡,似乎再有趣美麗的景緻也都開始變得索然無味。
直到她十八歲生日那天,跟著淘氣的寶兒從沁園的蘭溪谷底意外的跑出了清冷宮之外,跑到了那片梅林之中、、、、、、、
接下來的事情是那麼的可怕,若雪總是不願意去想,也總是想不明白。
因為那之後的一晚,當她又跑出宮苑去很久,躡手躡腳回來的時候,便在清水天來看見了父親的劍刺進了母親的胸膛。
可是,父親與雨兒,卻都告訴她,那只是她生了怪疾、做了噩夢而已。
那個時候的若雪自是在心裡面不時的疑惑和懷疑過,但是,緊接著,母親卻也是實實在在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雖然患有喉疾不能說話,但那明明就是自己的母親無疑啊!
又怎麼能不相信父親的話語呢?
喉疾?不能說話?
母親從回來開始,便沒有對她講過一句話。
若雪在心裡面不停的思索著,不覺間已經回到了素若閣內,卻見雨兒還沒有回來。
感覺走的略有些熱,便將外罩的一件薄紗衫脫了下來,開了衣櫃門,想要放進去。
不經意間,手卻碰到了裡面放著的一件手感甚為細膩,似像是面板一般的東西,心下詫異著,便又探進身去,仔細翻看了一下,拿了出來,卻原來正是那天梅逸落自臉上撕下來的那塊易容臉皮,她在倉皇之中一起藏在了櫃子之中。
這一細看卻不打緊,竟是一下子感覺到頭腦裡面有了思路,對於自己適才不斷思索的迷茫之事,有種恍然大悟一般的感覺。
易容?
既梅逸落可以用這麼一塊薄薄的臉皮,便可以變成了另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之人,那麼,為何就不會有另外一個女人,同樣利用這臉皮,就變成了她的母親冷嫣呢?
若雪在心下這樣想著,卻又不由自主把自己嚇了一跳。
是啊,好端端的,怎麼倒是連自己的母親都開始懷疑起來了呢?況且,如果真的有假,父親和她朝夕相處,又怎麼會感覺不到?
可是,不對啊,母親以前都待父親甚為冷淡,自從自己病了一場,母親回了一場舅父家來,卻又為何竟是和父親形影不離、似自己小時候感受的那般親密無間了呢?若母親真是別人用了易容之術來冒充的,那麼父親知道實情嗎?難不成會是父親一起串通好了,來騙她的嗎?
那麼,他所說的,關於自己想不明白的那個噩夢、、、、、、
若雪想到這裡,頓時便感覺心中格外的疼痛,淚水情不自禁的便流了下來,那麼,真正的母親又去了哪裡?竟真是被父親給殺死了嗎?
“小姐,你也已經回來了啊,把那憐薇姐姐安排到‘浣蓮院’那裡住下來了,只是碧秋姐姐說倒是不甚明白,卻是把她當丫鬟收著呢,還是當小姐供著呢,還是要、、、、、、”
正在這時,雨兒卻也已經回來了,大概是口渴了,便只是隨意看了若雪一眼,就邊說著,邊走到桌子邊倒了杯茶喝下去。
而後卻剛轉回身來,卻一眼便看到了若雪的神情,自是大吃一驚:“小姐,你,你倒是怎麼了啊?好生生的,為何倒、、、、、、”
“我沒什麼。雨兒,我竟是問你,你到底是與我親還是不親?到底是拿我做你的姐妹嗎?”
若雪此時卻突然抬起頭來,臉上依舊掛著淚水,語氣卻極為平靜的問著雨兒。
雨兒自又是吃了一驚,慌忙的問道:“小姐你這倒是什麼話呢,好端端的,雨兒竟是做了些什麼對不住小姐的事情了嗎?雨兒在這世上,也就只小姐這麼一個最親的人,又怎會、、、、、”
“那好,雨兒,既你認我是你的姐妹,那我倒是問你,你不許騙我。在我生病那三日裡,竟是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西亭那邊的喪事,到底是給誰辦的?是不是我母親冷嫣?”
雨兒聽她此言,卻是神色更為詫異了:“小姐啊,怎麼好端端的,又開始講瘋話了呢?你剛才都還見到夫人了,又怎麼倒會為夫人辦什麼,喪事呢?”
“雨兒,你就不要騙我了好嗎?你竟是覺得,我就那樣的想不明白嗎?她現在如此多的反常,你竟就以為我會看不出來嗎?”
雨兒的話剛說完,便又被若雪打斷了,她盯著雨兒,目光變得有些犀利。
“啊,小姐,你說的‘她’倒是指夫人嗎?你到底懷疑些什麼呢?不過、、、、、、你這樣一說,我倒是也覺得夫人,是有那麼些跟以前不一樣的地方,就比如那天,我們明明見她進了韻音賦的,可是、、、、、、”
雨兒見若雪似乎很是懷疑自己,便又著急的解釋著,卻又也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忍不住低低的自言自語了一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