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蝶沒有打破那片寧靜,只是在腦海裡不斷回想那位女生的容顏

她只記得她期待的眼神,和那晚的夕陽很暖。

“這就要……出院了。”

宇文走進來看方悅可在那裡收拾東西,她帶的少,走的時候自然也是方便

“嗯”

方悅可點點頭,她說實話,其實她上午就可以走了,但是她一直磨蹭到宇文下班過來的時候。

方悅可朝宇文笑了笑,方季春看見先去叫車。

他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就要年輕人來解決。

宇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是屋裡到處逛逛,走走看,隨手又摸了一下疊好的被子

好像方悅可得體溫還溫存在這裡

“那個……”

宇文勉強抬眼去看方悅可,就看她穿著厚厚的灰色羽絨服,脖子上還耷拉著沒有圍好的圍脖,歪著頭,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你圍脖沒有圍好”

宇文好像突然找到了話題,他食指彎曲指了指她的圍脖,看方悅可笨笨的沒不會圍,最後才上手替她整理好

白色的,毛茸茸的

他上手圍時感受了一下

很好摸

就跟方悅可的臉蛋一樣好摸

宇文想像從前一樣捏她臉蛋時,恍惚了過來,手頓在那裡,懸在空中。

“你……是不是有病。”

方悅可嘴不饒人,忍不住去懟宇文,但是她沒有躲宇文的動作,她只是笑,一直笑著看著他。

宇文連忙收起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路上注意安全,然後我……哪天再去找你玩。”

宇文笨笨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很奇妙,說不清的若即若離,糾纏不清。

喬蝶幫著方悅可回家後收拾行李,就好像方悅可剛從英國回來那會一樣

“你之前不是答應我來公司了麼,現在我病好了,打算什麼時候來。”

方悅可看喬蝶今天就在這,嘴裡啃著著蘋果,嘴裡的沒嚥下就著急吃下一口,就這樣邊吃邊看喬蝶在一邊幫她收拾東西

但是其實

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收拾,象徵性的幫方悅可打掃打掃

“這麼著急催我上班……”

喬蝶坐在方悅可旁邊,床軟乎乎的,兩個人就這樣肩並肩的坐在一起。

“emmm”

喬蝶抿了抿嘴,低眸沉思著,猶豫著。方悅可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答案了。

她歪著頭,眯著眼笑

好像喬蝶所有的心事她都能琢磨出來。

“其實我……”

“其實你還是不想來是吧。”

方悅可打斷了喬蝶要說的話,她知道的,她當初給她卡也不是真的想讓她當著經理

就是想讓她開心些,另一個方式去搞藝術。如果她不想就不想吧

畢竟她是喬蝶

她開心就好

方悅可直直的躺下,兩個手臂墊在腦袋下。衝著喬蝶笑

“也不是吧……就是不知道適不適合我”

喬蝶沒有否定她的話,也沒有答應。

她總感覺欠方悅可很多,佔了太多好,所有人都無私的幫助她,她就好像那個擁有主角光環的女主

是因為她的病,還是她的朋友,家人,愛人真的想對她好

她低頭看方悅可,看她衝自已笑

她一下子就順勢也躺了下來,腦子裡突然空空如也,剛才那些不好的想法一下子都消失不見了,兩個人又像當時在高中的草坪上一樣,對著天空發呆。

“你開心就好”

方悅可這話一說出口,兩個人對視,不約而同的笑了

好像真的回到了青春年少時,腦子裡都是未來的憧憬和單純的美好,眼前是蔚藍的天空身下是淡綠色的綠草,甚至散發出淡淡的清草香。

喬蝶當時答應方悅可是想讓她開心些,也想讓自已走出來,開啟新的生活

而方悅可當時只想著一件事,想讓喬蝶好起來。

“回來了”

今晚的黃昏格外的勾人心絃,喬蝶忍不住也站在門口臺階處向天空那太陽落山的位置看了很久

月末就是新年了,現在街上越來越有新年的味道了

白慕義在樓下處理花材,看喬蝶推門而進便笑了笑

“嗯”

喬蝶點點頭,又戀戀不捨的看著門外的景象,白慕義似乎是看出來了喬蝶的小心思

“出去溜達溜達?”

白慕義試探著,然後把手裡的花材放好,然後拿起旁邊椅背上的淡紫色羽絨服

“其實今天方悅可留我在她們家睡來著。”

喬蝶低著頭笑了笑,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白慕義講話

“是嘛”

白慕義聽著覺得好玩,想逗逗喬蝶,他的手和喬蝶的手在互相的助推,拍擊。

力道不大,但是很有節奏,很像某個音樂的鼓點

“是不是不想讓我獨守空房,所以喬大小姐才願意回來的。”

這句話一出,兩個人都被逗樂了。

這幾天下的雪都已經融的乾淨了,街道也亮堂了起來,樹上掛起了花燈

小商小販在黃昏後,天剛剛擦黑時,他們在令人迷茫的街道擺起了各色的攤位

“就不往那邊走了吧”

喬蝶不是很想去夜市的攤位裡逛,只想沿著那條街道繼續往下走

“沒事過來看看就好。”

白慕義拉著喬蝶走那個夜市,他帶著喬蝶挨個攤子看過去,喬蝶都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倒是在最後的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攤子

可以畫石膏娃娃

“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本來喬蝶是不想畫的,想著白慕義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瞅著自已

“那……那就這個吧”

喬蝶在一堆大大小小,形色各異的石膏裡左挑挑右挑挑,最後挑了一個白白的,大大得史努比

“怎麼突然想畫石膏”

喬蝶抬頭看白慕義,她有些不解但她又看著白慕義興致勃勃的開始調顏料給喬蝶拿畫筆,又覺得很好玩,忍不住又笑了笑。

”他們都說喬小姐,是風靡萬千的漫畫家,《星野》更是名聲大噪,我當然想見證見證你的畫技了。”

白慕義這話一說,喬蝶感覺到不對,她歪了歪頭好像在思考白慕義這話的缺陷

“我好像,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是畫《星野》的吧”

喬蝶調好第一筆想要塗的顏料,聽白慕義這麼說,突然停下筆。

她呆呆的歪著頭看白慕義,她只記得那次喝大進醫院跟白慕義哭自已想繼續畫漫畫,但是從來沒有說過

《星野》是她的作品

白慕義沒有說話,喬蝶只是笑,然後歪過頭,在石膏上塗上第一筆,鮮豔的紅色

“之前呢,方悅可曾經跟我偷偷說過,她和宇文談戀愛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他海鮮過敏。”

喬蝶邊塗邊說,她的手輕輕的握著畫筆揮動著,每一筆顏料都被均勻的塗抹在石膏上

“原本我以為,這只是個例”

喬蝶塗好紅色後,開始加了點白色混進去。

“白慕義,從我和你領證那天開始,我總覺得你很瞭解我,可是你在我這裡,是一堵厚厚的牆。”

白慕義幫喬蝶塗色,拿起自已手邊的畫筆,輕輕沾了點水,隨後沾了沾那些加了白後的紅顏料。

“我從來不知道你的過去”

“以及那些,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的喜歡。”

喬蝶平淡的說完這些話,她從不要求白慕義跟她交底,就像她從未要求白慕義把他脖子上的項鍊解釋清楚

也未曾逼他說出自已會彈鋼琴的事實

她只是突然覺得失落,在他們之間,白慕義對她瞭如指掌,而自已卻從未知道過為什麼。

……

“我大四的時候,《星野》這部作品便大街小巷的別人知道了”

白慕義學著喬蝶的樣子,在畫紅粉漸變色的史努比耳朵

“然後呢”

喬蝶抬眼看向白慕義,燈光之下,白慕義的臉被照的黃黃的,白慕義今天把頭髮拿卡子把額前長長的頭髮別了上去

額頭漏了出來

“那時候每天都在作思想鬥爭,我覺得我不適合當醫生,哪怕我的專業是醫學,我也在考慮要不要去心外科,我不想一輩子活在父親的光環下。”

白慕義畫畫的手停了下來,他抬頭看像路邊的街道,一股寒風吹過,他那些碎髮被風吹了起來

他眼裡有些喬蝶很明白的情緒,無數次她發病時無聊的對著電視劇發呆時也是那個神情

“那天偶然路過畫室,偷偷看你畫畫,看你在畫板上畫著那扇窗外滿牆的綠葉,看的我很入迷,結果就是我的筆記本掉了,怕你發現我在,急急忙忙的走了。”

白慕義說的這件事,喬蝶在那次翻出時才堪堪想起來。

她記得那天,天氣很好

她畫完最後一筆時,身後突然傳來物品掉落的響聲

她出了門,只見地下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上面記著厚厚的化學筆記,和一位同學無數的心事。

喬蝶在抬頭時只見空曠的走廊,並沒有別的學生在

“***”

喬蝶已經想不起來筆記本上寫著誰的名字,也不記得她做了什麼,後面這個本子是怎麼回到她的主人手裡

不過現在

喬蝶看著眼前的白慕義,她好像知道這個筆記本,在哪個蟬鳴不斷地夏季,打動了一個少年的心。

“後來呢”

喬蝶暫時停了畫筆,專心的聽白慕義講,她的眼睛亮亮的,她很好奇,好像故事的主人公並不是她一樣。

“後來就是我發現我的筆記本上寫了很多鼓勵和安慰我的話,還有就是……我在《星野》上看到了那天畫室你畫的一模一樣的畫”

“我就知道你是作者了”

白慕義有點害羞,那時候,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的筆記本上寫了很多鼓勵他的話

好像他之前一直糾結的鬥爭一下子都解決掉了,喬蝶在本上寫了一句話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如果別人說你不可以,那你更要證明你行

父親不是你的光環,而是你的榜樣,鼓勵你不斷前進

“那你和我相親是……”

喬蝶歪著頭,畫筆沾了新的顏色,藍色,用來畫石膏的身子

“巧合”

白慕義表示,這個真是巧合,他真的沒有想到他們的父母認識,因為在他印象中,父母並沒有跟他提過喬蝶的父母

“我後來調到濱海時,在醫院見到過你,也跟你說過話,不過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是把我忘乾淨了。”

白慕義看著喬蝶,傻傻的笑了,兩個人都傻傻的笑了,他回想起那段時光,和眼前的車水馬龍的畫面

他都覺得

有點恍惚

那麼的不真實,又那麼美好

“確實”

喬蝶也不好意思的笑了,那些事情,讓她想起,對她來說,太過艱難了。

“我從那之後就沒打擾過你,直到我們那次意外的相親。”

時間

真是一個令人不解的東西

它可以解決世間的一切

就像喬蝶一開始選的石膏,在他們談話間,就被喬蝶和白慕義畫好了

雖然有苦有甜

跌跌宕宕

但是結果,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