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很有規律的動靜響起,一開始很小,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幾乎響徹雲霄響徹寰宇,把這片虛妄擠出了肉眼可見的波紋。

二十一下後,一個難辨男女的聲音立刻響起,“好,我會數二十一個數,當我數到一時,你會醒來,並且忘記現在的所有事情,成為一個讓人期待的新人。二十一,二十……”

隨著那個聲音娓娓道來,一片虛妄中,一股特別疑惑的情緒誕生了,顯得很是懵逼,又幹什麼啊?什麼數?又忘記什麼?還有新人,他是新人嗎?結婚的人才叫新人吧……

但是那聲音已經開始數了,就像倒計時一樣,一秒一秒很有規律。

對,就是倒計時,雖然之前沒有聲音,現在有了聲音,但是他很確定,這就是倒計時。

哼哼,怪不得啊,怪不得一直都有倒計時,原來根子在這兒,竟然是一種最基本的對映關係。

而隨著倒數越來越快,一股熟悉的塵土氣息,混雜著陌生的香水氣息,潤物細無聲一般滲進他的心田,讓他有所醒悟,讓他覺得這一切,越來越像一場真正的夢境了。

也就是說,不論是半禿油膩大叔,還是黃梁和小雪;不論是人之初遊戲的物品和本命獸,還是陰陽五行屬性,都只是大夢一場,就像黃粱大夢一樣……

嗯?等等!

黃粱?不是黃梁嗎?黃梁的另一半是半禿油膩大叔,半禿油膩大叔的另一半是黃梁,這是早就有了定論的事情。怎麼又成了黃粱?

“喔喔喔……”

終於,真實的他像公雞一樣大叫著,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此黃梁不是彼黃粱,是黃粱大夢,而不是黃梁大夢。這整個故事,從根子上就錯了,甚至從一開始的書名,就出現了大大的錯別字。

但是同時此黃梁又是彼黃粱,是黃梁大夢,也是黃粱大夢。即便出現了錯別字,也依然是從根子上設想出來的故事,儘管從根子上已經錯了,卻也錯的別緻,錯的完美。

所以,囉裡囉嗦到現在,這翻來覆去的,一番番的,又牽強附會又肆意生長,簡直也太滑稽了啊,就不是一個人應該長成的樣子!

“哈哈,哈哈!”

他實在憋不住,瘋狂的大笑起來。這既是笑自已,也是笑那個難辨男女的故作深沉的聲音。

因為,一切皆是虛妄啊,包括剛才似乎天一樣大的錯別字,也是虛妄的一部分。就像命中註定的定論,哪怕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愛拼才會贏,似是而非的理想和背景歌聲之間相隔的,也是天塹一般的距離。

而這天塹,正是無處不在的虛妄啊!

“真是……真是……哈哈哈,嗚嗚……真是叫人觸目驚心到耳熟能詳,真是叫人一言難盡到無語凝噎,這種操蛋的遊戲,這種操蛋的人生,不過也罷吧……”

隨著他嗚咽一般的哭哭笑笑,逐漸逼近的倒數,也自然而然的來到了最後一個數字一。

也是這一瞬間,真實的他敏銳的覺察到,一切似乎就要不同,不管是他的想象,還是似是而非的真實,即將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的眼皮開始劇烈顫抖,來自2023年8月6號凌晨兩點三十三分的地震波,跨過二十一秒的漫長倒計時,像盪鞦韆一樣在他身體裡的每一粒細胞裡震盪,一波又一波,一輪又一輪。

他知道,自已就要醒來了,就要真正的醒過來。

但是,憑什麼呢?憑什麼一定要聽話,一定要醒過來呢?

他的擰勁一下子上來了,就像一直以來他在人之初遊戲裡堅持的那樣,只要他不認輸不放棄,就沒人能逼他放棄認輸,他就會一直掙扎掙命。

這才是他的獸性,他的本能,與本命獸合二為一後的本能!

“嗚哇哇!”

想明白這一點後,他突然戾叫一聲,直接對準了那個即將在現實中降臨的模糊面容,以及面容後面更加模糊的貼畫,“住嘴,你個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鬼,憑什麼輕易決定了我的夢與醒?我現在的夢和醒,由我自已來決定,你個鬼操什麼鬼閒心!嗯?”

“嘩嘩,轟——”

隨著他釋放出來的劇烈反抗能量,還有更加劇烈的情緒浪潮,又是一聲響徹雲霄響徹寰宇的巨響炸開,那模糊的面容頓時灰飛煙滅,同時灰飛煙滅的還有倒計時和地震波。

他那漸漸清晰凸顯的情緒,也一樣在消失,只有一聲嘆息裡,還在他幾乎就要不存在的眼睛和耳朵裡盤旋迴響著,“哎,又失敗了,為什麼?他的求生欲很強,為什麼不願意配合,不願意醒來,這麼沉浸在混亂中,早晚完蛋。難道他的求生欲是假裝的嗎?其實早已經放棄了?”

放棄個鬼啊放棄!

對於這種鬼嘆息和鬼一般的誘惑話語,他自然是完全不為所動。

因為這麼多次下來,他早已經擁有了強大的免疫能力,再也不會被什麼奇怪的東西裹挾控制。他就是他,一個不一樣的、獨一無二的自已,沒有人能夠代替!

在越來越強烈濃稠的擦除消失中,在越來越肆意妄為的情緒失控中,他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因為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從虛妄裡迸發出來的暢快,才是真的暢快,真的淋漓,沒有什麼能夠阻擋的那種!

所以,你個鬼的現實模糊,哼哼什麼哼哼?還又失敗了,打什麼苦情牌啊?你以為你是誰啊?就算這一次真的完蛋了,也不聽你的話,因為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擋!

不過說起來,也真是好險呢,差點就上了那個鬼的當,真正徹底的醒過來。

好在天命在他手,多重輪迴下,他醒的這幾次,都不算是真正醒來,只是從快速眼動到另一個快速眼動的短暫空檔而已,搞不出什麼大事情。

再加上那麼多的錯誤和失誤,尤其最後的名字失誤,以及那個再也忍不住的倒數和嘆息,在清醒與迷糊之間,乾脆直接的推動了他真正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