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麻煩。

趙前程坐在那裡,保持沉默。

如果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徒步走到下一個聚集地至少需要兩週的時間。在如今汽車日益減少的情況下,審判日前的那些汽車已成為每個聚集地的寶貴戰略工具。

再仔細回顧了一遍那些愛貪圖便宜喝酒的人,他們在言談之間故意或無意地透露出一些資訊。

情況依然讓人摸不著頭腦。特別是在這個由本地居民和外來者組成的聚集地,明裡暗裡的勾心鬥角無所不在。

也許當這個防空避難所最初的領頭人接收這些外來者時,沒有料到會面臨這個問題。

現在人們開始使用更容易獲取且亮度不錯的易燃蠟蟲替代照明工具,他們也開始接受了一些來自變異生物的好處和壞處。

但這個地下小鎮自從接納那群外來者後,卻因其安排的危險分工而埋下了隱患。那些初到聚集地的逃難者手裡只有武器和交通工具,由於食物和住所等原因,不得不受制於這個臨時組成的高層。

他們被迫或受暗示去地表收集食物、水和有用的現代文明殘留物。

但現在,幾十年過去了,那些曾被壓迫的人們開始與當初壓迫他們的外來者抗爭。甚至外來者的勢力越來越強大,因為他們擁有武器、食物、年輕女子和可駕駛的車輛。

“我明白了。“

趙前程無奈地站起身,事實上他從未想到外來者會如此巧妙地隱藏與他們生存密切相關的資訊。

車票中多了一本如今看來是最有價值的收穫,那是老伊文的一本皮質筆記本,記錄著他年輕時去過的地方和所見所聞。

但是現在,他無處可去。

要知道,外面充滿著終結者和變異生物。每次集糧車隊都會帶回一些能救活的傷者,這些訊息無疑增加了趙前程計劃的難度。

如果他的猜測沒錯的話,下一個任務很可能與外面有關。屆時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走向酒館門口時,他的衣角被人扯住了。

“先生,只需要一罐頭就好了。”

趙前程看著眼神有些膽怯的金髮小女孩,她的臉上還帶著幾處洗不掉的汙漬。

“女孩,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酒保穩定地用一塊抹布擦拭著酒杯,他說道。這是這裡為數不多的規矩,否則酒館早就烏煙瘴氣了。

“如果是你媽媽,廖莎,我們倒不介意。”

酒館裡一個人這樣說道,很快引來幾個男人的竊笑聲。

能在酒館裡消費的男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這個女孩的母親。她是一個年輕的寡婦,帶著女兒逃難來到這裡,除了出售自己僅有的東西,她還能做什麼呢?

趙前程注視著小女孩,使她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她還只是第一次來這裡。與那些化妝濃重的女人相比,她還像一朵純真無知的花蕾。

趙前程搖了搖頭。她的母親保護得太好了,或者給了她足夠的希望和純真。

趙前程抽起了自己的衣袖,毅然向門外走去,身上攜帶的物資並不多,他明白每一分錢都需要用於生存。

女孩看了看周圍嘲弄的表情,以及深藏其中的貪婪目光,彷彿本能地感到了恐懼。

她匆忙地跟上趙前程朝門外行進的步伐。

“先生,先生,請給我一粒泰諾。“

她的聲音被外面傳來的女聲掩蓋著,那些女人們如同聞到花粉的蝴蝶一般圍繞著趙前程,這個在酒館花掉了一家人一個星期食物開銷的男人。

她們竭力展示自己誘人的身姿,用溫柔的嗓音或者直接用自己胸前的豐滿證明自己的價值。

但都沒有用。

這位面無表情的東方亞裔男子冷冷地拒絕了所有美色的邀請,引來了一些路人羨慕的目光,走進了一條新開鑿的小巷。

在這個聚集地,人們依靠巷道兩旁的牆壁建造了一間間房間。經過幾十年的建設,一切都完備齊全,包括前方廣場,原本是空曠地帶轉化而來的避難所。

“先生,真的,只要…“

廖莎氣喘吁吁地追趕著趙前程未曾停下的步伐。

由於長期未吃飽,她的腳步顯得搖搖晃晃。

最終,在一個拐角後,當人們看不見他們的時候,她放聲痛哭起來。

跟不上了。

“說吧。“

面對蹲在地上哭泣的女孩,周圍空無一人,某個少年再次站在她面前。

“什麼?“

女孩有些慌亂地說道,她臉上的某些情緒是真實存在的,比如剛才的傷心。也許她真的有一位病危的母親躺在床上。

“誰派你來的?“

趙前程問道,他從不懷疑自己接觸的每個人的智商,就像眼前這個初次做生意的小鳥。

或許其他旅行者會認為自己是幸運,而趙前程更相信這次自己處理得不太好的事情被人發現了。

有可能是那隻大狗,也有可能是T800的殘骸。

沒人知道對方瞭解了多少關於自己的事情,而且,這片區域絕對有人監視著。比如,那個假裝去酒窖取酒的酒保,他的手勢表明他知道些什麼。

對方絕對知道了些什麼,否則在自己回來交接任務時不會給自己那麼多東西。

“你知道些什麼?“

槍口對準了這個見過無數武器的女孩的眼睛。

死亡的威脅。

“有一個先生來到我家,說只要給你這張紙條,就可以救好媽媽。“

女孩說道,她顯露出的軟弱無疑,但似乎她的命運無法改變。她從髒兮兮的裙袋中拿出了一張紙條。他們之間的關係,以及李的信任,透過手槍頂在她額頭上。

一股冷風襲來,讓趙前程感到寒意。他伸手接過紙條,依靠路邊蠟燭的微弱光亮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是一張繪製詳細的手繪小地圖。

趙前程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樁棘手的事情中。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注視著眼前這個被人利用的小女孩。

最終,他將槍收了起來。

“走吧。“

他說道,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巷道里顯得有些洪亮。

“去哪兒?“

對於女孩來說,她天真地認為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她的母親應該能夠得到救治了。

她完全沒有考慮到一個失去了作用的人就沒有價值的事實。

趙前程顯然深知這其中的陰暗。她被拋棄了,從她開始糾纏自己的那一刻起,那些人絕對了解這個小女孩的性格。

在末日世界,藥物一直都是奢侈品。誰會在一個已經沒有價值的人身上使用越來越稀缺的藥物呢?

“去你的家吧。“

少年說道,他的表情平靜,這樣的神情讓女孩一時間產生了某種聯想,她的臉上泛起紅暈。

趙前程停在漆黑的巷道中的一扇破舊木門前。這是一間房間內昏暗一片的破舊洞穴。

門外是一條骯髒的臭水溝,被人粗略地處理過。偶爾會有著衣衫破爛的人來來往往,他們的面色麻木,匆匆而過。

這裡是貧民區,底層社會階層的聚集地,到處都瀰漫著令人不適的氣味,有垃圾、腐爛物、排洩物,還有那些瘦弱得帶有死氣的人們。對於這些勉強維持生計的人們來說,普通人每天點亮的蠟燭都是一筆致命的開銷。

“媽媽,嗚嗚。“ 廖莎抓住病床上女人蒼白的手,眼淚變成了無價之物。

那是一個重病的女人。

趙前程藉助微弱的光線,看著房間裡躺著的女人,一個瘦弱的人,只剩下骨架躺在破木板上。

長期的艱難生活使她愈發蒼老,她的膚色透著病態的慘白。

哭聲最後變成了嗚咽。

“廖莎。“ 女人睜開渾濁的雙眼,最後一次凝視著自己的女兒。

“我的女兒。“

“媽媽,我找到了這位先生,他能給您治病的藥物。“ 女孩用激動的語氣抓住母親乾癟的手,抽泣著說道。

女人望向站在門口的陌生人,屋子裡瀰漫著中藥的刺鼻味道,或許更像是外界某些植物熬成的湯水的臭味。

“這位先生。“

亞裔男子低頭看著自己,從兜裡摸索出一盒寫滿英文的藥片,扔了過去,然後抽出一支菸,在角落裡看不見貪婪目光的地方點燃了它。這在這個聚集地裡是最昂貴的奢侈品之一。

“叫我李吧。“

“李先生,我想拜託您。“ 廖莎的母親幾乎斷氣地說道,實際上她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她的疾病更像是小病拖成大病的典型。

“抱歉,我拒絕。“ 吐出一圈煙霧,趙前程打斷道,他的目光閃爍,生離死別是他最討厭的事情。至於受託,對於多數旅行者來說,這更像是給自己增加了無謂的負擔。

在那個隨時會有危險的旅行世界中,稍有分神都可能是致命的。

“我知道,但是這是真的。“ 這個女人說道,她的呼吸越來越弱,房間裡瀰漫著菸草味。

“提示:你接到黃金級劇情任務:保護。“

“黃金級劇情任務:保護。“

“難度係數:d。“

“任務目標:保護小女孩廖莎康納,並將她送到真正照顧她的人手中。“

“任務建議:或許這其中存在著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

“任務提示:約翰康納,廖莎康納,你想到了什麼?“

“任務提示:一切都與你想象的不一樣,請相信我。“

“任務期限:旅行者回歸之日。“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