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雲清靜靜地看著門外逐漸聚集的無聲軍隊，沒有說話。
將杯中的最後一口茶水喝盡，他起身拿起劍，走出大廳。
在他經過的地方，那些殭屍自覺地給他讓出一條路。
“祝封兄大勝而歸。”廳內的高仙芝舉起酒杯祝福，外面的雨漸漸變小。
“不必了。”封雲清笑著搖了搖頭，算是告別。
“這局是我輸了，高兄。本想讓那條鯉魚探一探他的破綻，卻不想反倒讓他更強了。一念一劍，千年難見。”他繼續說道。
“不過這樣才配做我的對手，告辭。”
節度使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目送著他離開，同時注視著桌上的棋盤。眼前的棋局勝負已定，那片冒著紅芒的紅磷是白子的最後一條活路，現在也被堵死了。
“是啊，輸了，輸得莫名其妙。”高仙芝喃喃自語，頭頂的天空泛起莫名的紅光，他的目光變得堅定。
雨水變紅了。
這是屍體軍隊最後的機會了。
“傳我軍令，殺了除我軍以外的一切活物。”穿著金甲的帶頭殭屍領命，點頭後轉身離去。
白雲飛的劍舞動，雷霆轟鳴。
獵贊仰望蒼穹，劍尖散發著神秘氣息，猛然破開滾滾雷雲，穿透烏黑的雲層。
一劍凌破萬法，天地血雨紛飛。
“大仙，請饒小妖一命，小妖只是奉命行事。”
雲中傳來一陣沉悶聲，卻難以辨別男女之音。
“滾吧！”
白雲飛冷漠開口，注視著紅雨逐漸減弱，默默將劍收回劍鞘。
方才一劍，似乎讓天空中的存在受傷了。他任其離去，免得招惹背後的敵人。
時間差不多了，他該離開了。
心頭念頭一動，他再邁一步，身形凌空而起，彷彿踏在無形之臺，漸漸消失在虛空中。
“大仙昇仙了。”
“大仙歸去天庭了。”
下方的吐蕃人議論紛紛，但這些他已不聞不問。
“提醒：你已經完成主線副任務『探尋心臟之謎』，達到了80％的任務完成度。你可以直接提交任務，或者前往任務釋出者唐將李嗣業那裡提交，選擇後者可增加5％的任務評價率。“
“提交。“
在幽靜的大殿中，趙前程默默地注視著手腕上的任務提示。前去找李嗣業，簡直是自投羅網。
白水早在雨停之時便不見蹤影，此時只剩他獨自一人在這裡。
趕緊離開吧。
“根據你的任務完成度，你將獲得以下獎勵，500軍功點。詳情請查閱戰場任務軍功榜。“
“軍功榜。“
他向前走去，拾起地上的一柄白色長劍，不知是誰遺失的。
趙前程仔細傾聽著外面不斷傳來的吶喊聲，奇怪的是，似乎只有一方在發出聲音。他們的對手卻一直保持沉默。他匆匆地瞥了一眼自己在榜單上的排名。
第二名。而第一名也是他們這一方的，大約有600個軍功點。
這是一份雙方共同的軍功排名榜，名字後面標註著特別的敵我關係，大唐和吐蕃。上面還列出了一些常識，比如殺死一名普通士兵可增加一點軍功，伍長帶領五人一組可增加兩點，以此類推。這其實是宋朝的編制，趙前程查了一下唐朝的編制，瞭解得不太清楚，只好將錯就錯了。
對付五個旅行者之類的隊長還能勉強，但到了陣長帶領二十人的級別，簡直讓人難以招架。
走到殿門前，他停下了腳步。
因為前方有兩條路。一條通向殿門外，另一條則往下延伸。
轉過身，他朝著殿門旁的大柱子走下臺階。
再往下，來到下一層。順著大殿的走廊，兩旁的長明燈雕像在他身旁依次點亮，就像是現實世界的感應燈。
不過這些雕像手中的火焰確實真的燃燒著，這裡充滿了種種說不清的不科學現象。
“踏，踏，踏。”
在幽暗的長廊裡，只能聽到他自己的腳步聲。走到走廊盡頭，他繼續向著一側的石階前行。當他的後腳跟離開最後一級臺階時，他四周環顧，這應該是最底層了。
趙前程點頭，向自己的判斷回應。一盞又一盞燈光點亮了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長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頭應該是通往外面的出口。”
他心裡思索著。
這只是他的猜測，因為既然高仙芝能在客棧地下挖出空間，那他肯定還有其他地方也挖過。只是空間大小不同罷了。
只要找到一處能通往地面的出口就好了。
現在，他不打算再出去了，尤其是在他預計收穫頗豐的時候。
這個世界就像是一個絞肉機，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務。
繼續前行了一段距離，大約有一千多米。長廊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唯一標誌只有兩旁雕像點燃的燈火。
這樣的地方應該有隱密的通風口，不然這些燈火會消耗大量氧氣。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下腳步。
敏銳的耳朵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沒聽錯。
他立定，連呼吸聲也慢了下來。
那聲音不是從走廊另一端傳來的，更像是從隔壁。
仔細聆聽，腳步聲漸漸變大。沒錯，有人，而且聽聲音散亂，絕不止一個人，應該是一個隊伍。
“我說那個房間裡，會不會是個隱藏的寶地。”
一個男聲從舉著燈光的雕像後傳來，趙前程瞬間扭頭望去。
“小四，你幹得不錯。”
又一個渾厚的女聲說道，聽口氣是這群人的領頭人。
“大姐，這條通道應該就是情報裡提到的秘密通道，走這裡可以直接追上高仙芝。那樣我們無論野豬活不活，都能排第一。”
“嗯。”
“可不是，野豬那夥人不會那麼容易死，只要他們機靈點。”
談話聲越來越遠，趙前程站在原地，直到再也聽不見那夥人的聲音。
“果然，我太過天真了，還好對方比我感知能力低， 沒什麼精神感知手段。”
他默然地想著，然後悄悄地繼續前行。
在疏勒尾城外的山腰上，一座破廟之外，趙前程俯視著遙遠的疏勒尾城內的戰火。九十九成的旅行者都躲在城內，想分一杯羹。
天色已漸晚，他轉身，點燃了廟內的乾草堆。長時間待在那黑暗的大殿裡，讓他對時間的感知變得模糊。
小心地點燃著火柴，他將火傳到地上的乾草，再加上撿來的溼柴，一片篝火燃起。
其實，廟的角落本應有乾柴，但看樣子被別人用光了。
蹲在篝火邊，趙前程從腕上的車票空間裡可以取出一瓶礦泉水和一塊進行壓縮餅乾，不顧形象以及地大口吃起來。
“出來吧。”
吃到一半，他停下，將剩下的半塊餅乾送進嘴裡，又灌了口水，目光望向漆黑的廟門外。手裡的長劍也緊握著。
“踏。”
廟門外的青石板上傳來腳步聲，趙前程緊盯著。
一個披著夜色、冠冕相符的男人。
他緩步上行，步伐不快不慢，嘴裡哼著聽不懂的調子。
奇怪的是，趙前程發現他一步所用的距離相當於一般人幾步的距離。但他的步幅卻不算大。
“打擾了。”
來到廟門前，他停下，站在已經破損的廟門外行禮說道。
“不”
趙前程發現他並不是在對自己說話，而是對廟中央那尊早已缺失神像頭顱的泥塑。泥塑早已殘破不堪，面前的香壇上甚至沒有香燭。
怪人。
他走進廟內，趙前程才稍微看清這人的樣貌。
一張不算英俊的臉，手裡還提著劍。劍並無特別之處，但那人的手相當細膩，比一些現代女孩的手更加柔嫩。他身著天藍色麻衣，衣服上沾染著紅黑色的血跡。
他走近，鋪了些乾草在離趙前程的篝火不遠處，然後躺下。
始終未曾與趙前程交流過一句話。
趙前程看著他，摸不透他的意圖。但想想既然他沒招惹自己，自己也沒必要找麻煩。
畢竟在某些情況下，我只能算是旅行者中的下等人。
思考片刻後，他將一袋壓縮餅乾扔給那個睡著的人，然後又開始往自己身邊的篝火添柴。
夜幕降臨，山林間傳來各種白天不常聽見的奇怪叫聲，遠處偶爾還能聽到狼嚎。
趙前程躺在乾草上，半醒半睡之間，意識清晰。即使在睡眠中，他也保持著高度警覺，一丁點的動靜都能讓他隨時醒來。
儘管他需要休息，但心中明白，戰鬥可能在今晚結束，新的任務將接踵而至，他必須準備好。
他並不擔心自己這一方會輸，因為密密麻麻的殭屍大軍為他帶來了強烈的信心。
“唔唔唔唔嗚”
一陣模糊的音樂聲傳來，趙前程猛地盤坐起來，手握緊長劍，劍鋒在月光和火光下閃爍著寒光。
手中的長劍並沒有鞘。
那音樂彷彿從不遠處傳來，那個睡著的人靜靜躺著，似乎未曾聽見。之前扔給他的餅乾已經消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吃光的。
這是純音樂，似乎是某種樂器演奏出的。趙前程注視著黑暗的廟門外，只有幾束殘破的月光灑落其中。
這樣的情節在某些故事中早就被用得爛了，但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