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嘉榮看著窗外的無邊夜色，心裡是這段時間從未有的平靜。
也許，這種結果才是最好的吧。
她輕喚明穗，明穗連忙進來，剛剛看三皇子表情，怕是兩人又生了矛盾，她剛想勸說著，話頭就被止住了。
“明穗，你想說什麼我知道…，我有些累了，等下傳資訊的人來了，跟她說明日再來稟報吧。”
“是，那婢子為你寬衣吧。”
承桑嘉榮搖搖頭，“明穗，你退下吧，我自已來。”
明穗看到了她臉上的落寞，知道現在她正是需要自已單獨一個人的時候，便得令退下了。
承桑嘉榮不知坐了多久，想了多久，當宮內禁鈴響起時，她慢慢起身去了床上。
月光照在漓河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平靜的水面卻總是有不平凡在醞釀。
這一夜，顧春芳總是在做夢，夢裡的她端莊有禮，她如願地嫁給了承桑凜雲，十里紅妝，風風光光。
夢裡的她滿臉笑意，含情脈脈。
可第二年，一切都變了，承桑凜雲登了皇位以啟元為年號，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迎林清瑤入宮。
他對她說，他做的這些都是為拉攏朝臣的手段，都作不得真，他說他此生只愛她一人，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夢裡，她相信了，所以結局註定悲涼。
啟元三年，承桑凜雲以功高蓋主，心懷異心的罪名處決了南榮一族和祈夜一族，而他假心假意的寬恕了她，說她是皇后，又對他有恩，可免死罪，貶為庶人，囚於永安宮。
沒過幾天，宮裡便舉辦了浩大的封后大典，那聲音就算她待在這後宮深處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沒人在意她的生死，也沒人會想起原來永安宮裡還囚著位廢后。
啟元四年春，她最後一次去看那窗隙中透進來的陽光，乾瘦的手指觸控著陽光，那一刻，她好像又想起了往事種種，眼角劃過的淚被她輕輕擦去。
她知道她早已沒了時間，今日便是盡頭。
一年多的磋磨和心死讓她不再如少年時那般天真爛漫，美麗動人。
她安靜的躺在小榻上，在陽光中等待著死亡。
“女也不爽，士貳其行！”
帝髮妻，崇明皇后，南榮將軍與祈夜郡主之女，於啟元四年春薨，年十九，帝大悲。
夢醒了，顧春芳卻久久不能平息，夢裡的她，被短短數字述盡了平生。
顧春芳眸中淚光點點，喃喃道:“原來命裡早已為我選了。”
她看著窗外有些泛白的天空，知道今日便是祈神節，她也要進宮準備祈神儀式。
她穿好鞋襪，在鏡子前用木簪簡單的挽好發，鏡子裡尚是明媚動人的臉，眼裡也是涉世未深的天真不似夢裡那般死氣沉沉，木訥呆板。
坐了沒多久，外面就有了動靜，顧春芳輕聲向外喚，蓮柔一聽，知道小姐醒了，連忙讓幾個丫鬟準備好糕點和用來洗漱的水。
蓮柔推門進來就看見顧春芳單衣坐在梳妝檯前，有些氣惱“小姐，怎麼不穿幾件衣服，就這麼坐在這，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顧春芳搖頭“不會的，我要是冷了肯定會加衣裳的。”
蓮柔知道自已說不過，便也沒在糾結此事了，按著顧春芳的喜好挑選了幾件合身適時的衣裳。
顧春芳掃了一眼，指了指那件胭脂色的紗裙。
這紗裙，夢裡她也穿過，她想想是是何時穿的。
好像是在嫁給承桑凜雲前的中元節上，不過那時，承桑凜雲說這顏色不適合她，說她還是穿些淡雅的衣裳便好。
夢裡那時，她以為他是喜歡淡雅樸素，便往後都著素衣，後來她衣櫥裡便都是白素衣再也無其他顏色的衣裳。
可後來看到承桑凜雲抱著身著粉紫色流紗衣裙的林清瑤含情脈脈的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時，她才知道原來他的承諾原來對誰說都可以。
可是她還是錯了，後來她才發現原來他的一生一世的承諾只對林清瑤履行了。
原來不是他不愛其他顏色，他只是不愛她而已。
顧春芳讓蓮柔簡單收拾下便可不必過於繁瑣，等下入宮典禮司的人會重新安排的。
沒一會兒，顧春芳就被蓮柔打扮好了，胭脂色的衣裙襯的顧春芳膚白勝雪，明眸皓齒，腰間繫著紅纏綢帶佩玉鎖珍珠佩，發邊簪了朵嬌牡丹，看起來美豔極了，可她眸中淡漠，生生出了幾分清冷氣息。
顧春芳用完膳便往前廳去了，將軍和將軍夫人還在那裡等她。
“等下，我先開口。”將軍夫人瞪著將軍，滿臉的威脅。
將軍懼內，雖然有些不願也只能面上歡喜的答應。
“好，你先說，你先說。”
將軍夫人看見不遠處走來的明豔少女，眸中閃了幾分驚豔過後又滿是驕傲和欣慰。
“阿羽來了！快來娘這裡。”將軍夫人連忙招呼顧春芳過來。
將軍微微洩氣，為何每次都不讓他先開口說。
“阿羽啊！今日裝扮的可真漂亮，比娘年輕的時候還要好看呢！”將軍夫人不假令色的誇顧春芳。
顧春芳聽了，臉騰的一下紅透了。
將軍夫人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臉皮薄，不說了，不說了。”
“不過…”她微微收起臉上的笑意，有些嚴肅的看著顧春芳。
“這次，祈神頗為重要，不過你也不必擔心，遂心順意就行。”
顧春芳點點頭。
“阿羽，你放心，有我和你娘呢？不必擔心！”
顧春芳再次重重的點頭，低頭掩住眸中的點點碎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