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凜雲將顧春芳扶住,然後往臺上走去。
蓮柔連忙過去,擔心道:“小姐,你沒事吧,剛剛差點嚇死我了。”
顧春芳搖搖頭,然後看向正往臺上走的承桑凜雲。
承桑凜雲蹲下身子,俊眉忽而一蹙,手指捻起一顆六道木。
蓮柔看到承桑凜雲手中的六道木,眉目間生出些薄怒。
堂上的禮司長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著急忙慌走了下來。
心中想著,今日也是倒黴,怎麼攤上這事了,要是讓太后娘娘知道了,又要發怒了。
不過,今日宴會早就打掃乾淨了,這東西絕對是被別人丟在地上的。
他心中思索朗聲道:“何人的六道木!”
席上無人敢應,顧春芳掃了一眼席上,發現李瀟雅身子微微顫抖著。
她心下了然,勾了勾嘴角,看著手中的那枝棠花。
突然聽見隨便一些細小聲音,“不是就差點摔跤嗎?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別亂說,她可是南榮小姐啊!”
“南榮小姐怎麼了!難道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嗎?還顧不顧將軍的顏面了,這傳出去…”
“哎哎哎,你快別說了。”
顧春芳聽了,心中不是滋味,彷彿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可她什麼也沒做,她只是個受害者,她不懂為什麼會有那些規矩那些限制,在這裡似乎也要很警惕小心,因為總有人想害你,一次又一次。
她突然有些累了,心累,她不想再糾結這件事了,沒有證據,就沒人會認,只會有人不停的埋怨她,因為她的身份。
她看著因為這事而尷尬又安靜的宴會,和站在不遠處不知所措的禮司長,輕嘆口氣。
“禮司長,我也沒有受傷的地方,今日春日宴萬不能因為我這小事而耽擱了。”
說完顧春芳又聽到剛剛那道女聲:“早說嘛,耽誤時間。”
顧春芳心中苦澀,慢慢走向禮司,施禮道。
“不過,我有些累了,先回府了。”顧春芳說完就帶著蓮柔走了。
禮司長聽到顧春芳不怪罪的話,心下鬆了口氣,可下一秒聽到顧春芳說要離開,立馬揪起心來,想勸說顧春芳留下,但,想了想今日發生這事,他實在也不好意思再開口了。
顧春芳離開晚亭,走在春院裡面,表情垂喪。
她想果然她不適應這裡的生活,總有些束縛,不像她原本的生活,無拘無束,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憑心而論,憑心而行。
可這裡,做什麼事都要考慮太多,要擔心太多。
蓮柔看到她這副樣子,開口安慰道:“小姐,今日之事都怪那個李小姐,要不是…”
“蓮柔。”顧春芳打斷她,輕輕道。
“你說,我今日是不是不該來這的。”她微微仰頭,語氣有些微喪,眉眼染上一絲傷感。
說著她拿起那枝棠花,經過剛剛的揮舞,枝上的花朵少了不少,但,仍然惹人。
顧春芳看著那棠花,突然想起了蘇照遙,想起了被蘇照遙揹著的那條山路,好像也有些許棠樹開了花,在枝頭上看出點點白。
那時她雖看到了,但也沒多久在意。不知為何今日又想起了。
恍然間,她想起承桑凜雲的笑容 ,心中那沮喪感開始慢慢淡去。
顧春芳吐出一口長氣,心中也明朗了些。
她拉著蓮柔 ,便說要帶她去個好地方,蓮柔被她拉上馬車。
“去蓮花樓。”
蓮柔好奇問道:“小姐,蓮花樓是什麼地方啊?”
“到了就知道了。”顧春芳神神秘秘的看著蓮柔道。
她在姑蘇城好幾年,從未聽說過城中有什麼蓮花樓。
不會是春樓吧!蓮柔心下驚道。
她剛想開口問顧春芳,她們是不是要去什麼不正經的地方,顧春芳就做了個噓的表情。
然後靠在車板上,閉眼睛休息。
蓮柔看顧春芳一臉疲倦樣子,心下不忍,早知道自己就告訴禮司長讓他敲打敲打那個李小姐,以解心頭之憤恨。
她從座位下的小隔板中拿出一條小毯子,蓋在顧春芳身上,調整好顧春芳的姿勢便出了馬車,同老馬一起坐在馬車外。
老馬見蓮柔一臉的不開心,納悶道:“蓮柔丫頭,這是怎麼了?可是遇著什麼事了?”
蓮柔開始還沒說,但後面實在憋不住了,便一路向老馬吐槽,說今日春日宴李府小姐欺負小姐,但小姐不想讓眾人難堪,不想讓禮司長難堪,便沒深究了。
她就是見不得自己小姐被別人欺負,一定要還回去的,這筆賬遲早要算。
不知行了多久,她們才看到不遠處的蓮花樓。
期間蓮柔也問過老馬春風齋是個什麼地方,老馬的回答,含含糊糊的,沒解釋清。
大概是說,是東街末的一個地方,小姐之前也去過幾次,不過後來就沒怎麼去了,最近去那裡的時間就是幾年前。
蓮柔看了一眼蓮花樓,感覺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小樓,除了名字好聽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到地方,馬車停下來了。蓮柔掀開簾子,喚顧春芳到地方了。
顧春芳揉了揉眼睛,聽到到地方了,立馬掀開自己身上蓋的毯子,三步作一步的下了馬車。
顧春芳讓老馬先回去,晚點再來接她們,老馬應聲,調轉馬車就往鎮南府方向駛去。
顧春芳拉著蓮柔的手,帶她進了蓮花樓。
蓮柔沒想到,表面普普通通的蓮花樓,居然是個歌舞酒樓,裡面裝潢明豔,長明燈高高階掛,人聲鼎沸,人們高談闊論,歡聲笑語,觥籌交錯。
齋中共三樓,顧春芳定了三樓的包廂,要了幾罈好酒,點了幾道好菜,便想與蓮柔在此一醉方休。
酒過半巡,天也漸漸黑了。
蓮花樓的夜景,燈火輝煌,如夢如幻,令人陶醉。華燈初上,倚欄遠眺,月色與夜幕相映成映,美不勝收。
顧春芳半醉,她看著醉的死死的蓮柔,心想老馬應該已到了,便伸手將蓮柔拉起,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
她一隻手推開包廂門,扶著蓮柔往樓梯處走去。
沒想到,迎面遇到六皇子,他背後揹著玉骨琴,身後還跟了幾個侍衛。
顧春芳酒勁上頭,看著迎面走來的六皇子,直接略過,絲毫沒注意到他打招呼的手。
承桑凜商看到顧春芳自己忽略他往前走,啞然失笑。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他背後的玉骨琴在共鳴。
怎會?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取下背後揹著的玉骨琴。
隨後搖搖頭否定,祖父在他還年少之時就將玉骨琴的共情之術教與他,這些年,他一直勤加練習,絕無差錯的。
桑凜商回頭看去,心中疑惑,今日玉骨琴明明已與林清瑤產生了共鳴。
可現在,怎麼也會與她產生了共鳴,而且還要比林清瑤的共鳴更明顯、更躁動,像是欣喜、迫不及待。
承桑凜商心下一驚,難道!
他連忙追去,在二樓的過道處,攔住顧春芳,然後將玉骨琴遞到顧春芳面前。
果然如他料想的那般,玉骨琴稍一靠近顧春芳,承桑凜商就感覺到玉骨琴的興奮與躁動了。
看著顧春芳,承桑凜商笑道:“我這琴與南榮小姐有緣,在此便贈與南榮小姐了。”
說著便往顧春芳面前一遞,顧春芳看著眼前的人和琴,搖搖頭。
承桑凜商看著她扶著蓮柔,晃晃悠悠,嫣然一笑道:“若是小姐不方便拿,我差人帶琴隨小姐回府,可好?”
顧春芳還是搖搖頭。
承桑凜商眼底閃過一縷詫異。
顧春芳柔聲又堅決地道:“不是我的,不要!”
聽她這話,承桑凜商便知道顧春芳定是喝了不少酒,說的話沒經頭腦,胡亂回應。
承桑凜商看她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卻依舊還想要保持清醒,想著今日贈琴怕是無望,便喚來兩個侍衛護送顧春芳她們下樓。
“不用!我馬車在下面。”顧春芳拒絕道。
承桑凜商嘆了口氣,心想不能喝就別喝唄,喝多了,丟人。
他當然知道她家馬車在樓下,剛要進樓時,他便注意到了南榮府中的馬車。
承桑凜商看顧春芳已經扶著她家侍從往樓下走了,連忙示意身邊的侍從護送。
等顧春芳等人的身影慢慢在樓梯拐口處消失,察覺到玉骨琴的落寞,輕柔的摸了摸琴身以示安慰。
“不管你要不要,它早晚都是你的。”
承桑凜商抬眼向遠處慢悠悠的道。
宿命始歸,命中註定,一切皆不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