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典禮

夜晚星光點點，街上人潮擁擠，無處都不在期待，無處不在期許。

顧春芳坐在步輦上，彩紗遮住了街上的景象，卻攔不住城中人們的歡呼聲，膜拜聲。

顧春芳目光淡漠似乎什麼也沒聽到，她直直的盯著被夜風稍稍吹起的彩紗簾。

不知為何，本來應該慌亂無措的心此時毫無波動，似乎理所應當，似乎早已習慣。

在百姓的注視下，步輦從長街一路抵達城樓，這裡是姑蘇城最高的 地方，從這裡看姑蘇城或者看遠方都別有趣味。

顧春芳被婢女護送上了城樓，她在樓頂漆木欄旁站定，從她這個角度望去，看見的是城中的繁榮和萬家燈火。

她看見眼前的金鏤臺正在慢慢向她靠近，可不知為何，她眼前一陣恍惚，祭司小聲提醒：“神女，該上臺了，祈神馬上就開始了。”

祭司看顧春芳仍沒反應，不得已上前半步，語氣有些著急：“神女，該上臺了，切不可耽擱！”

顧春芳回過神來就看見奚祝一臉的著急慌亂，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金鏤臺，一步邁上。

從邁上金鏤臺的第一步，她還是她自已，只不過再也不是從前的自已了，因為她有了個新身份，一個責任重大，馬虎不得的身份。

忽然，顧春芳知道她剛剛心底的彆扭感到底是什麼了，那種感覺可能是來自往後她不只是南榮府的自由自在的大小姐了，她還是一個要心懷蒼生，庇護天下，一舉一動都由不得自已的神女了，想來有些想笑。

夜風吹起她的衣裳，頭上的流蘇隨風擺動， 街上到處都是歡呼聲，明明熱鬧至極，她卻心中有幾絲悲涼。

她學著祭司教她的廣撒福緣，學著做在祈神中合格的神女。

金鈴響個不停，步搖搖擺不定，路邊高處的人們，紛紛朝她撒花，花香濃郁，迷人眼也迷人心。

在那花影斑駁下，她看見了鶴樓之上的承桑凜雲，明明鶴樓上擠滿了人，她還是能一眼看見他，只不過這次沒了往日的愛戀與心動。

她與他像是熟悉的陌生人，不，這麼說可能也不對，或許她們彼此都未真正的熟悉彼此。

只不過，此情此景讓她莫名的想起了那次春院賞花，那枝棠花早已枯萎，她早該明白的，既留不住為何還要強求呢？

不屬於她的終歸不屬於她，就像那枝棠花，就像眼前的他。

顧春芳輕輕撇開眼，絕不再貪戀。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風已止，意不在，情已殤。

他們已無可能，最好的辦法就是再不往來，再無瓜葛。

年少的少女捨棄第一次心動難免苦澀難耐，可短暫的苦澀後，心中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 強行壓下了那苦澀，等顧春芳緩過神來時，心中平靜的如一灘死水，再無波動。

也許，顧春芳永遠不會知道，她身體裡的神力強行壓下了她的少女情思和情感，幾乎抹殺掉了她對他的全部情感，喜悅和心痛，擔心與放鬆，全部消散在那遊街中，全部消散在晚風中。

也許，她不會知道，成為神女的代價是斷情絕愛，她只知道自已變冷漠了，變得冷意無情了。

不遠處登雀樓的屋瓦上，一身黑衣雲紋的男子嘴角帶笑，他輕柔的用手撫摸著身邊的鳥兒，自顧自的說，眼神繾綣語氣溫柔“鴍，你看，她多美!”

鴍沒理他，自顧自的整理著身上的羽毛。

如果有人注意到他，一定會驚訝，太子少傅怎麼站在屋頂?為何懷裡還抱著一隻五色的怪鳥。

不過，若是有讀過《荒西經》的人，看到這隻怪鳥一定會驚恐不已。

行玄丹之山，有五色之鳥，人面有發。愛有青鴍、黃鴍、青鳥黃鳥，其所集者其國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