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最蠢的事情是什麼？
是廣撒網，盲目地招人……
說好聽一點……
是不拘一格收人才。
說難聽一點。
就是大浪淘沙，砸錢，完全憑運氣。
………………………………
“張總，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這一仗，我們該怎麼贏了……”
“安卓有很多低配的手機……”
“他們雖然沒有售後，等同於之前的山寨機，用一段時間就會很卡……”
“但，他們卻賣499，而且，499的手機，利潤起碼有200塊錢……”
“cpu是我們的老對手了，是【研發科】的g1雙核處理器，採購成本大概是55塊錢……”
“1.2gb的記憶體15元，64gb儲存20元……”
“他們最後成本，僅299……”
“我們……”
“……”
這些年……
許雲龍已經從頭髮濃密的青年，成為了有些禿頭的中年大叔。
本身就抗挫一般的他，在經歷了一場場市場調研以後，越來越覺得絕望。
【安卓時代】的到來，實在是太瘋狂了。
從高階、中端、最低端……
幾個層次的手機，幾乎全方面無死角，在市場上進行了一場史無前例的血腥大屠殺。
見證了這場大屠殺，分析了幾乎每一款手機處理器和採購商以後，許雲龍此時此刻只感覺由內到外的深深窒息感。
天空灰濛濛的。
坐在車上的許雲龍，將一份資料包告遞給了張揚。
這是安卓低端機的基礎採購零配件……
零配件基本上以【研發科】為主導，用的核心東西，基本上都是來源於廉價的進口產品。
張揚默默地看了一遍報價以後，許雲龍又將【小麥2a】的採購訂單，遞給了張揚。
【小麥2a】，核心處理器正在研發、晶片正在研發、螢幕用自家公司【領川智造】最新款電容屏，【小麥2.5系統】正在除錯當中、攝像頭、記憶體、電池……
【小麥2a】的所有零配件，用的都是國產。
但，用國產的並不代表便宜……
相反，因為每一家合作廠商都在新領域上面投入了不少研發資金，這些研發資金，得在採購上面……
縱然是知道張揚正在做一件“開天闢地”的事情，他們也在鼎力支援，但相比於那些早已經成熟，市場非常大的零配件而言，他們依舊處於競爭的劣勢地方……
其他人賣499能賺200塊錢。
而張揚賣499，至多隻能賺20塊錢。
十倍左右的差距……
當然，如果銷量能達2000萬級別以上的話，採購和利潤能相應地翻一下……
但……
至多是40塊錢。
而且，在安卓系統統治整個華夏的時代，憑藉著全部國產零配件，你能再一次締造神話嗎？
汽車在前方【盛興】的路上疾馳。
張揚推了推眼鏡，也看著窗戶。
許雲龍坐在張揚旁邊，身體略微在顫抖。
他在情緒最緊張，也最壓抑的時候，身體會控制不住地顫抖，儘管跟著張揚經歷過很多次的大場面……
但他的心態問題，始終都是這樣。
在絕望的內耗下，繼續努力地工作著……
“我們遲早要走這一條路……”
張揚沉默了許久以後，笑著安慰道許雲龍。
“我們現階段，其實還有更好的路能走，【高通】、【因特爾】甚至是【研發科】，這些公司，都很願意跟我們的【小麥】品牌合作……只要你點點頭就行……”許雲龍看著張揚：“他們給我們開的價格，依舊是不錯……”
想從張揚那平靜的臉上，看出動容。
但，張揚卻始終波瀾不驚，甚至連些許情緒都未曾表露出來。
這一刻，許雲龍徹底明白，張揚打算一條路走到黑了。
……
汽車停在了【盛興】公司門口。
夜晚是漆黑的。
沒有月光，陰沉得嚇人。
但【盛興】公司裡的燈光，卻全部亮著。
張揚默默地朝著【盛興】的臺階走去。
而許雲龍則跟在後面……
“許總，採購市場上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
許雲龍點點頭。
緊接著為自己打了打氣，默默地朝著【盛興】的採購部走去。
而張揚，則獨自一人走向了【盛興】的研發區。
……
【諾維亞】倒下以後……
很多人第一時間就加入了【盛興】，並簽了一份保密協議，走進了【晶片設計】的領域裡。
不過，這一次的研發，卻比他們想象中的要痛苦。
用“絕望”這兩個字來形容，絕對不為過。
……
在當今數字時代，晶片製造是科技行業的核心驅動力之一。
從智慧手機到計算機，從人工智慧到物聯網，晶片無處不在，它們被認為是數字化革命的關鍵……
而晶片設計……則是重中之重。
晶片設計的精髓，在於驅動電子產品效能躍升。
透過精雕細琢晶片結構與電路設計得以實現更高的工作頻率，達成更低的功耗，以及更為迅捷的響應速度……
換句話說，就是能夠在相同尺寸內容納更多的電晶體，從而提高了計算速度和效能。
但……
相同的尺寸的面積……
那些大公司，已經將晶片的設計領域，差不多達到極限了。
而他們要做的事情，就是將這種【極限】再往上突破一層。
這是極限中的極限……
………………………………
“很難……”
凌晨。
雷復默默地從實驗室裡走了出來。
幾個月前……
雷復曾在【因特爾】效力。
這期間，華清大學的導師們一直在聯絡他。
話語中，導師很誠懇，說華夏有一家公司打算做自主研發，但卻遇到了瓶頸。
他們投資了百億，未來還要再投資百億，就想實現技術上面的突破……
在此期間……
【盛興】的葛國興曾13次親自上門拜訪過他……
幾次交流中，葛國興的言語謙卑誠懇，好幾次都等他等到深夜，用三顧茅廬來形容，絕不為過。
提出的條件，更是頗為豐厚……
幾乎是雷復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度用鞍前馬後這個成語來形容。
……
導師的勸說，再加上本身也有回國的想法，雷復最終被誠意所打動，藉著休假的時間，來到了【盛興】幫著【盛興】這批人進行著指導。
不過……
情況比他想象中要糟糕得多。
他們廣撒網撈來的人才，除了三個人以外，其餘的人根本就無法參與晶片的設計。
整個團隊看起來熱鬧，燒錢也頗多，但……
想要突破西方的封鎖，還是難上加難。
“雷先生，我們還缺什麼？”
“缺的東西太多了。”
雷復看著葛國興旁邊的張揚。
這個年輕人，雷復很敬佩。
在【光伏領域】裡，雷復聽說過張揚這個以一己之力，撐住華夏光伏產業的事蹟。
而這一次……
在【盛興】即將因研發而崩潰的時候，這個年輕人再一次伸出了援手……
實際上，這一次回國，也是被張揚的“背水一戰”給打動了。
然而……
“具體缺什麼？”
“張總，你的【小麥a2】真的打算全部用純國產嗎？”
“我想試一試……”
“光刻機，我們不缺，但【單晶矽】裡面的矽料純度，卻依舊不夠，如果想要在【晶片】上面的突破，你們【勝藍科技】的矽料純度，還要再高一些……目前的矽料雜質還是很多，雜質原子的存在會干擾矽晶體的結構，影響電子的流動，從而降低晶片的效能和壽命，高純度矽能夠確保電子裝置的導電性和穩定性……”
雷復人並不算高。
一米六五左右，但眼神囧囧有神。
他看著張揚。
“純度要多高？”
“通常需要達到99.%（即九個九的純度），這意味著在一百萬個矽原子中，只能摻入一個不同型別的雜質原子……”雷復盯著張揚。
張揚聽到這個資料以後，頓時沉默了。
“因為條件無法允許，所以我們無法從晶片nm上提升，光刻機只能用22nm的晶片製程，想要從運營新能上面突破，第一是我負責的設計領域，我們必須要突破此前，市場上所有晶片設計的極限……第二，是原料的問題，達到我要求的原料，能進一步地將效能拓展到極致……光伏產業的矽料純度並沒有那麼高，所以突破後，可以滿足要求，但晶片卻不一樣，我瞭解過你們的【勝藍科技】也在前幾天與刁總聊過……他們還需要再進一步突破……”
“除此以外，還有國產零配件的效能搭配，實際上……我個人是不建議用國產零配件的，因為我們很落後，落後就會大大地浪費晶片效能……我們有時候研究那個1nm上面的進步，還不如人家一塊元器件的替換……”
“還有……我們缺人，缺更多的人……”
張揚聽著雷復很詳細地說出了這麼一些話以後。
頓時點點頭。
雖然表情上面沒有說什麼。
但那一股無法言喻的沉重感，卻湧上心頭。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
他頭一次感受到了無力感。
“我知道了，我想辦法去解決。”張揚在幾人的目光下，最終點點頭。
雷復看著張揚的表情……
卻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說什麼喪氣話。
而是露出笑容：“張總，人的方法，我會想辦法幫你們解決的，我在老美有一批同學，雖然挖不了他們，但我讓他們回來休休假是沒有問題的，我會盡量爭取一個月的時候，幫你們整理的系統組建一下……”
“嗯，謝謝雷老師。”張揚一震。
“不，應該是謝謝你才是。”雷復看著張揚：“早先年，華夏的科研環境並不算好……所以，我們很多人都走了，從來都沒有像你這樣的人站出來……當然，一腔熱血的人也並不少，像葛總一樣，但因為龐大的研究經費和技術封鎖，都死在了研發中途，死在了黎明中……”
“……”
“不過，如果，這一次，你們能創造一個奇蹟，那麼，這個奇蹟會點燃更多的人……”
“……”
“我們，其實也想回家，也想我們的一身才華，有用武之地。”
雷復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有些恍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