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燕雲局勢（上）

對於阿骨打的驅虎吞狼之策，很多他的子侄和中底層女真將領在心裡都是不認可的。

這些年輕的女真將領跟著阿骨打從白山黑水的山溝溝裡起兵，不到十年就將昔年畏之如虎的強大遼國打得支離破碎，這份傲嬌和自信深深地刻在他們的骨子裡。

在這些充滿自信的年輕女真人眼中，哪需要什麼驅虎吞狼，衝殺上去連虎帶狼一起打死便是。

只是阿骨打的威望太高，沒有人敢當面反對。

以完顏阿骨打的文治武功，完全稱得上是一代人傑，他又豈會不知道麾下年輕人的想法。

如果讓阿骨打年輕五歲，哪怕是年輕三歲，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進攻燕雲，先幹掉耶律大石和蕭幹，再攻入漢地。

阿骨打之所以會這般求穩，除了怕大金賴以基石的女真人遭受重創外，是他感到自己時日無多了。

自打兩個月前受到一場風寒後，阿骨打就感到身體日漸衰弱。

這種力不從心無比虛弱的感覺，是從所未有的，這讓阿骨打不得不正視現實。

天漢軍民士氣旺盛，國勢蒸蒸日上，這點阿骨打和弟弟吳乞買都是看在眼裡的。

面對這樣的敵人，阿骨打怕陷入燕雲膠著戰時自己突然病逝，那對大金來說絕對是致命打擊。

是以阿骨打決心執行驅狼吞虎之策，讓漢軍和遼軍去狗咬狗兩敗俱傷，他好率軍去幹掉耶律延禧。

幹掉耶律延禧，遼國也就滅亡在阿骨打的手裡，這般豐功偉績足以他名垂千古。

若是長生天垂憐再給他幾年時間，再來跟顧誠小兒好好較量一番。

不止這兩點，阿骨打還面臨一個重大的抉擇。

那就是繼承人問題。

是按照之前約定的兄終弟及，還是傳位給兒子。

傳位給弟弟吳乞買，恐兒孫們遭受迫害皇位再也回不來了，宋太祖趙匡胤就是前車之鑑。

傳位給兒子，又怕吳乞買不服引發金國內亂。

阿骨打的身體情況，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以他還能瞞住吳乞買等手握重權掌控兵力的弟弟們，來好好作一番抉擇。

阿骨打卻不知道，他的身體情況，被同母五弟完顏杲看在眼裡。

完顏杲非常擔憂，可也不敢透漏絲毫，只得帶著兩個兒子宗義和阿虎裡充當前鋒，爭取時間幹掉耶律延禧。

女真鐵騎直奔豐州天德軍，三路包抄耶律延禧。

耶律延禧得知金帝阿骨打親率大軍來噶自己，一戰不打就嚇得向西落荒而逃。

耶律延禧逃跑的速度太快，致使完顏宗幹晚了一步沒堵上缺口。

“孬種的遼狗！”

女真上下，氣得無不是破口大罵。

完顏杲擔憂哥哥太過操勞，就主動請纓：“陛下，耶律延禧交給臣弟！”

阿骨打從居庸關一路奔襲到了豐州，的確感到非常疲憊，就由完顏杲父子負責追殺耶律延禧，他又將目光轉回燕雲。

“斡離不，兀朮，神土懣，你三人率部前往奉聖州協助銀術可，待漢遼分出勝負立即出擊。”

“遵旨！”

完顏宗望、完顏宗弼和完顏神土懣領命，各率本部兵馬前往奉聖州。

完顏宗望和完顏宗弼是阿骨打最為器重的兩個兒子。

阿骨打這是要再錘鍊一番兩個兒子，也是要讓兩個兒子立下大功好掌握更大的兵權。

吳乞買掌握的權勢，僅次於阿骨打。

“不好！”

阿骨打突然想到一點，之前的驅虎吞狼計策或許只是一廂情願，思索一番下旨：“宗峻、宗翰、阿魯帶、宗永、活女，各率本部兵馬去古北口設伏，一旦耶律大石出古北口，就堅決消滅。”

“遵旨！”

年輕一代的完顏家族悍將們領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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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打率主力退出居庸關的用意，燕京遼國高層都心知肚明。

耶律大石要打涿州，是因為常勝軍投降了天漢，使得燕京失去涿州門戶，漢軍隨時可攻燕京。

只有奪取涿州才能讓燕京變得安全。

只是，不少人都反對耶律大石去打涿州。

知樞密院虞仲文說道：“留守，我不贊同去打涿州，阿骨打這般明顯的驅虎吞狼，咱們不能上當。”

大臣左企弓、曹勇義、康公弼等人的意見都跟虞仲文是一樣的，都認為跟天漢拼個兩敗俱傷實屬下下策。

遼國就剩下這點家底，一旦拼光了，大遼也就完了。

“留守，阿骨打要是去打豐州天德軍，若是不施以援手，太上皇危矣！”

其它話都說服不了耶律大石攻打涿州的決心，惟有參知政事康公弼所說的這句話，讓耶律大石感到驚懼。

之前阿骨打率主力退走，大家並沒有往這方面想，只是認為阿骨打在驅虎吞狼。

現在被康公弼點醒，不由得不驚。

樞密使曹勇義卻說道：“驅虎吞狼會不會只是阿骨打的其中一策，另一策會不會是以太上皇的安危來調虎離山半路而擊？”

調虎離山趁虛而入燕京，以天德軍來圍點打援。

耶律大石一下陷入兩難之境。

太上皇的安危不能不救，可要是半路被女真人伏擊，那必將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跟漢軍交戰於涿州將會是兩敗俱傷，可坐視漢軍吞併常勝軍在涿州站穩腳跟，那麼漢軍隨時都能進攻燕京。

左企弓沉聲道：“燕京終究是守不住的！”

受到金漢兩國夾擊，燕京的確只有被破的下場，這點大家都清楚，只是誰也沒有點破，現在左企弓點破，就不得不面對現實了。

這也致使燕京所面臨的局勢變得更加艱難起來。

就在這左右為難中，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

“報，太上皇西狩，完顏杲率部緊追不捨。”

耶律大石聽到這個訊息，很是鬆了一口氣，太上皇只要活著就好。

這時，親隨來報：“留守，天漢皇帝特使宇文虛中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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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漢北軍各部都已經做好進攻燕京的準備，可都督許貫忠卻下令嚴陣以待，沒有命令各軍不得主動出擊，違令者嚴懲不貸。

任憑各將如何請戰，許貫忠都不為所動。

就一個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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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陡峭，凍霎死人。

在這樣的天氣裡，吃頓火鍋本是十分愜意的事。

奈何這個時候辣椒還沒傳入中國，也沒什麼調料，這個時代也沒有大棚種植，正月里根本沒什麼蔬菜。

況且，火鍋也就是行軍鍋大雜燴。

古代行軍打仗，都是一口大鍋，有什麼都往裡放，這不就是火鍋麼！

顧誠閒著無事，準備吃火鍋。

天漢皇帝親自動手，馬擴等重臣打下手，七八人圍而坐之。

大家熟悉了陛下的性情，也就不拘謹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吃上一口難得的嫩野菜，秒羊頭啃鹿腿大快朵頤，倒也十分愜意。

只是馬擴的興致有些不高。

任原笑問道：“子充，這就要抱娶嬌妻，咋還這般悶悶不樂？”

索超樂道：“子充這是怕家中母老虎發威，不知道怎麼交代吧！”

顧誠知道什麼原因導致馬擴如此失落，這小子是對自己沒有派他出使燕京感到悶悶不樂，卻也沒有點破，只是招待大家吃肉喝酒。

馬擴幾碗酒下肚，忍不住地道：“陛下，既然咱們改變原定計劃只要燕雲，臣請命出使金國達成和談！”

顧誠笑道：“先不著急，待奉聖一戰打出結果，再跟阿骨打和談也不遲。”

根據國內傳來的道道奏摺和條條情報，顧誠經過深思熟慮，決定改變原定計劃，先只要燕雲，得到燕雲就罷戰班師回朝。

滅金滅西夏滅遼先緩一緩不要緊，重要的是國內的科技發展需要先一步得到重視和佈局，各項改革要先一步去奠基。

由於顧盼太過激進，玻璃、水泥、香皂……等等，以及顧誠交代的金銀幣也都鍛造出來了！

還有李綱和宗澤有急於走君主立憲制的意思！

這些都需要顧誠回去主持。

得到燕雲已經夠天漢消化一段時間的了，對付金國顧誠也有了足夠多的手段，不著急於一時，還是國內發展要緊。

等國內發展起來，再攻城掠地就易如反掌了。

大一統，完全可以推遲個一兩年。

先讓背嵬等三軍跟金軍在奉聖州打一場，打疼了金軍再和談，到時阿骨打就只有求之不得的份。

顧誠等著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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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術可從紫荊嶺撤兵，並不死心，退出山區在北部相對寬闊的地方佔了一個村鎮駐紮下來，向後方要援軍。

要假韃子和投降的遼軍當炮灰。

銀術可等了三天，沒有等到漢軍來堂堂正正一戰，也沒等到援軍，反而等到了皇帝要他攻佔奉聖州永興城的旨意。

“撤~”

銀術可恨恨不已地下令撤兵。

不能找回場子，這個面子是丟下了，這讓心高氣傲的銀術可如何能忍。

銀術可只能罵罵咧咧地撤兵前往攻佔永興城。

銀術可剛攻佔了永興城，就得到漢軍北上來奪奉聖州的軍報，頓時大喜過望。

這時，正好兒子完顏彀英和婁室的第四子完顏仲率部來援，銀術可就令完顏仲駐守永興，率部前往搶奪奉聖州南邊的礬山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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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逐鹿山脈向東延伸，就逐漸變得不那麼崎嶇了，一支兵馬從山腳的幾座山峰中顯露出了他們矯健的身影。

跟著哥哥改為國姓的顧五郎總感到心中有些不安，忍不住問道：“哥，這先鋒可不好當啊，要是遇到女真人，這騎戰咱們可打不過。”

“打不過也要打！”

隨即顧三狼又低聲道：“就算遇到女真人咱們也不怕，只要頂一頂嶽將軍的鐵騎也就上來了，況且咱們這回是去招降礬山縣的老狗，只要趕在女真人之前，就是一份有驚無險的大功。”

根據靖安司的探子來報，礬山縣還沒有落入女真人的手裡，駐守礬山縣的遼國將領耶律勾跟顧三狼以前在一個鍋裡舀過幾年馬勺，有過一些交情。

招降耶律勾，顧三狼十拿九穩。

“哥，那還等什麼，加速啊！”

“哈哈，兒郎們，加速到礬山縣請背嵬軍裡的兄弟們喝酒吃肉！”

在弟弟的催促下，顧三狼加快速度，率部快馬加鞭直奔礬山縣。

到了礬山城下，金兵果真還沒來，顧三狼對著充滿戒備的城上大喊：“老狗，老狗，老子來了，快開城迎接。”

耶律勾早就等在城牆上，見顧三狼真的來了，大叫道：“三狼兄，你答應的可曾算數？”

顧三狼大叫：“我現在可是陛下御賜國姓，豈能騙你不成，老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可不要錯失良機。”

“你對著長生天立誓！”

“臥槽！”顧三狼對耶律勾的做法也深感無奈，正要詛咒發誓契丹人不騙契丹人時，哨騎來報：“報，金軍來了，金軍來了……”

不用哨騎的稟報，城上的遼軍已經看到北方白茫茫雪地上出現的一片黑色。

“老狗，你他孃的快開城，咱們一起守城，等我漢軍來了你也就立下大功了……”

隨著顧三狼聲嘶力竭的喊聲，耶律勾審時度勢當即下令開城。

顧三狼剛率部進城，城門堪堪在金軍兵臨城下時關上。

“可惡，來晚了一步！”

銀術可見晚了一步，讓漢軍進了城，他恨恨地痛罵一句，雙眸凝視著這個縣城。

礬山縣的城牆相對來說很完整，但跟之前位於崎嶇山裡的殘破紫荊關來說，反而會更好攻打一些。

畢竟這座縣城的地勢較為平坦可以四面圍攻，不像紫荊關只能一面強攻。

完顏彀英隨後趕到，就要攻城，被銀術可制止。

“等僕從軍來了，由他們來攻城。”

在女真人的眼裡，不管是遼東漢軍，還是各部族軍，都是僕從軍，就更別提地位更低的遼國降軍了。

降軍的唯一作用，就是當炮灰。

銀術可看到了城牆上的顧三狼這副熟面孔心中一喜，就對兒子道：“彀英，你在這盯著，萬不可拿咱們女真勇士去攻城，待僕從軍到了，就勒令他們攻城，有不聽號令者格殺勿論。”

“兒子明白，只是阿民（父親）要去哪裡？”

銀術可冷哼道：“一個未曾蒙面的對手就要到了，得去半道迎一迎！”

“阿民，兒子為您助戰！”

“不用！”銀術可冷笑道：“騎兵衝鋒，咱們女真人怕過誰了，不管來多少漢軍都是咱們女真鐵騎的刀下亡魂。”

銀術可懷著一雪前恥的決心，充滿自信的率領兩千女真鐵騎向南而去。

完顏彀英對阿民充滿信心，率領六百騎駐馬城外一箭之地。

六百騎就讓城裡守軍絲毫不敢出城搠戰，這讓彀英對守軍充滿鄙夷。

城牆上，耶律勾見銀術可率大部騎兵向南而去，忙道：“這肯定是去打漢軍了，三狼，這可如何是好？”

“無妨，兩千騎而已，這是自尋死路！”顧三狼轉而道：“咱們還是研究一下，怎麼才能守住城。”

耶律勾看著城外五六百金兵，笑道：“女真人是厲害，可幾百人就想攻城，那也是做夢！”

顧三狼看著北方，說道：“攻城的可不是城外的這些金兵！”

顧三狼在紫荊關跟金軍交過手，知道金軍的尿性。

果然，沒過多久，老對手孫忠和董仲孫率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