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沒有外力,曾弄一個金國人來到大宋腹地打下曾頭市這片基業,都足以說明這個人不簡單。

當曾索和蘇定回來稟報,史文恭要在北山旱寨堅守,以此拖住梁山主力,曾弄興奮之餘也隱約感到有些不對勁。

只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在慶功會上,當接二連三有人大聲感慨,要是有足夠的船就好了,就可以一舉蕩平梁山主島,斬殺晁蓋宋江……

曾弄這才恍然醒悟,知道哪裡不對勁了,臉色也刷地一下就白了。

曾索正要給老爹敬酒,看老爹的臉色不對,忙道:“爹,你怎麼了?”

“沒事,年紀大了有些不勝酒力,老三,跟老大一道招待大家吃好喝好,為父先去歇息一番。”

曾弄回到書房中,讓心腹管事叫來了一人。

“吉皮勒,老子正玩得起勁,要是沒什麼大事,老子絕不與你甘休。”

這人五六十歲,雖然是一幅宋人的打扮,可從面相上一看就不是宋人。

此人臉紅脖子粗不斷喘氣,不是喝多了就是玩多了。

曾弄的神色非常凝重,說道:“把古布律,咱們遇上大麻煩了!”

“吉皮勒,老子跟你認識三十年,最識得你的尿性,你露出這副死人樣,可不是什麼好事,說吧,咱們遇上什麼麻煩了?”

曾頭市剛獲得大勝,吉皮勒這老東西露出這副死了老孃的模樣,讓把古布律的心中一沉,直娘賊的千萬別是老子的商隊出事了。

“史文恭這個蠢貨,把我曾頭市帶入了死地。”

曾弄的深冷語氣裡帶著十足的殺氣,這時候史文恭要是在面前,非撲過去將這賊廝鳥生吞活剝了不可。

把古布律心下一鬆,只要不是商隊出事,只要不是上供的寶物出事,天塌下來都不關他鳥事,也就開始嬉皮笑臉起來。

“吉皮勒,你以前不是滿口稱讚史文恭文武全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麼,剛又幫你奪取了北山旱寨,你這突然翻臉,難道你終於發現史文恭睡了你的婆娘不成?”

曾弄怒道:“把古布律,老子跟你說要事,你說話不要這麼胡言亂語顛倒七八。”

“行了行了,開不起玩笑的老東西,有屁快放!”

“史文恭自作聰明陷入死地,這賊廝鳥自個死了也就死了,老子還有兩個兒子、兩千辛苦拉攏培養的宋人不能陪他一起死,而且老子猜測宋江那賊廝鳥一定會來打我曾頭市,還會是偷襲……”

曾弄說出了所擔憂的事,以及他的猜測。

關我鳥事。

把古布律嬉笑道:“宋江要來偷襲曾頭市,這好辦,你把人手埋伏起來,等宋黑廝來了就是甕中之鱉,正好擒殺了。”

“額!”

曾弄無語,一下也明白了,把古布律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把古布律了,腦子已經被酒肉美色侵襲成為一個蠢貨,老子跟他商量對策個屁。

“把古布律,你現在就去叫回商隊,帶他們去三里溪設伏,要是梁山賊經過就襲擊一把,咱們裡應外合可大敗宋江。”

把古布律失聲道:“吉皮勒,你瘋了嗎?你難道不知道商隊裡有給諳班勃極烈上供的寶物嗎?”

“寶物可以晚些再送甚至不送,要是曾頭市被梁山賊打破,那才是滅頂之災,這孰輕孰重難道你分不出來嗎?”

把古布律連連搖頭,說道:“這份寶物之貴重,一定能討得諳班勃極烈的歡心,吉皮勒,你知道的,我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曾弄大怒,一把揪住把古布律,正反手就給了他七八個大逼兜,隨後掏出一塊令牌,低聲喝道:“把古布律,這是命令,你要是敢不從,老子現在就可以砍了你!”

把古布律捱了一通大逼兜,整張臉火辣辣的疼痛,正要發怒,見曾弄掏出了令牌,張了張嘴,也只能拜倒說道:“屬下遵命!”

曾弄扶起把古布律,語重心長地說道:“把古布律,要是滅了梁山賊,咱們佔據了八百里水泊梁山,這在諳班勃極烈面前又是一份何等的大功,難道你已經糊塗到連這都看不出來了嗎?”

“老子聽你的就是!”

“把古布律,你現在就出發召回商隊裡的勇士去三里溪埋伏,襲擊之後就立即奔赴湖邊奪取梁山賊的船隻。”

“是!”

把古布律離去時的眼神中那股不甘,讓曾弄很不放心。

這支剛離開曾頭市的商隊裡,有上百金國的勇士,這些以一當百的勇士要是伏擊,對梁山賊必是砍瓜切菜。

只要打敗梁山賊的偷襲,繼而奪得大批船隻就會佔據主動,史文恭那廝的自作聰明,也就能真正收到奇效。

神不知鬼不覺地安排了伏擊人手,曾弄還不放心,連忙召集了大兒子曾塗、三兒子曾索、五兒子曾升,教師蘇定,以及五個名為侄子實為金國勇士的青年。

這五個便宜侄子,分別化名為:曾威、曾茂、曾器、曾旺和曾壺。

曾弄沒有說史文恭的自陷死地,而是直接道:“根據可靠信報,宋江將率部來偷襲咱們曾頭市!”

“這怎麼可能?”

“爹,會不會搞錯了?”

曾家三子和蘇定都不可置信。

晁蓋率部攻打濟州城,北山旱寨又被攻佔成為一顆釘子,這個時候宋江不應該是去打北山旱寨,又或者去增援晁蓋,怎麼可能會來打曾頭市?

“太好了,終於可以大殺一場了,老叔,快下令吧!”

曾威等五個便宜侄子卻是摩拳擦掌,殺氣騰騰。

作為金國勇士,而且還是出自諳班勃極烈的親衛預備營,只是因為會講漢話,曾威五人就被派來給曾弄當侄子。

眼看就要進入諳班勃極烈的親衛營,卻被派到宋國,對勇士而言這是一個多大的落差,才來不到一個月,曾威五人憋的怒氣值就已經快要爆棚了。

之前曾弄沒有讓曾威五人去偷襲梁山,就已經讓五人感到非常不滿。

現在好了,不長眼的梁山賊主動送上門來,正好可以廝殺個痛快。

曾弄知道兒子們和金國勇士,以及蘇定的智商都不太高,解釋起來實在是傷腦筋。

況且,曾弄也不能確定宋江就一定會來偷襲曾頭市。

曾頭市不但是曾弄苦心經營多年的基業,也是日後大金攻宋時的基地和內應,更是曾弄將來在諳班勃極烈面前論功行賞時的底牌。

曾弄在大宋生活了二十幾年,對‘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句話深以為然。

是以,曾頭市絕對不能有失。

寧可白忙一場,也不能讓宋江有可趁之機。

既然解釋費力,曾弄就直接下達命令。

“曾升和曾威守北寨,蘇定蘇老師和曾茂守南寨,曾旺和曾器守西寨,曾索和曾壺守東寨,曾塗與老夫坐鎮總寨。爾等東南西北四寨要多布陷阱、多派哨探,不得怠慢。”

“是!”

兒子、便宜侄子和蘇定分頭行動。

即使安排妥當,曾弄還是憂心忡忡。

兩個兒子和兩千強悍的曾頭市勇士,要是失陷在北山旱寨,這對曾頭市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該死的史文恭,該死的蠢貨!”

“悔啊,悔不該去打梁山!”

曾弄罵完史文恭,又對聽從歐陽敏的鬼話去打梁山感到後悔。

不得不說,曾弄也的確是老了,又在大宋享受了二十多年,謹慎有餘進取不足,跟把古布律一樣被腐蝕掉了腦子。

曾弄在患得患失的忐忑不安中,於傍晚,真的等來了梁山賊的攻打。

“太公不好了,梁山賊出現在東面,正在攻打東寨。”

得知梁山賊果然來進攻曾頭市,曾弄驚得跳了起來,問清楚狀況又放下心來,幸虧早做準備,否則真有可能被梁山賊偷襲得手。

三兒子曾索不愧是曾家五子中最聰明的一個,成功激起寨兵們計程車氣,一舉挫敗了梁山賊偷襲曾頭市的陰謀。

“只是可惜,在夜裡不便追擊,否則一定要宋黑廝好看!”

就在曾弄鬆了一口氣又感到遺憾的時候,南面又傳來了喊殺聲!

“太公不好了,梁山賊出現在南面,正在攻打南寨。”

又把曾弄驚得蹦跳起來。

“把古布律哪去了?為何沒有在三里溪設伏?”

打南寨,三里溪是必經之地,把古布律要是在三里溪設伏,絕對能將這路梁山賊殺得屁滾尿流。

“蠢貨,這個蠢貨,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諳班勃極烈是何等智慧,區區寶物如何能比得上戰功……”

曾弄氣得渾身發抖,大罵把古布律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