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的為人和名聲,除了官家,早已經人盡皆知。

蔡京把持了朝政數十年,不管是在臺上還是在臺下,只要不是兩腿一蹬,都是一個最為可怕的存在。

昔年王黼童貫,不過是他門下小卒。

蔡京致仕,王黼得以僥倖上位。

王黼無時無刻不是凜凜惕惕,生怕一不小心,就讓這老賊翻過身來,是以再三想要將老賊踩死。

顧誠橫空出世,本以為大家都是一丘之貉,結果這南來子腦生反骨吃飯砸鍋。

南來子斬殺童貫。

顧誠的做法和心性,實在太過恐怖,只要此子在,誰的脖子上都懸著一把劍,這試問誰能受得了?

跟蔡京鬥,敗了不過發配而已,富貴依舊享受不絕,隨時更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要是南來子上位得勢,身家性命都將不保。

看看童貫,現在首級還在到處供人參觀謾罵嘲諷……

奸臣們受不了,勳貴們受不了,就是清流們都認為南來子的手段酷烈了些。

除掉南來子,就成為了奸臣們和部份勳貴的共識。

蔡京找上王黼,經過一番妥協,蔡京保證不觸犯王黼的利益,王黼同意蔡京上位。

蔡京覲見,不是以南來子來當做攻擊話題,而是向趙佶推出置經撫房專治邊事,括天下丁夫計口出算,可得錢至少五千萬貫。

趙佶無比動心,想到宋江和方臘還在造反,有些遲疑。

“蔡卿,這樣可行?”

“官家,我大宋累富近二百年,民間極其富庶,京東兩浙只是些許歹人心無家國君上,人心不足只進不出,臣此舉不但能為國庫收取稅賦造福於國,更能計算丁口以穩國家。”

天下百姓在蔡京眼中,無非都是工具罷了,根本入不了這位公相的眼,哪怕天下處處皆反屍山血海,相比於權位,這又算得了什麼?

蔡京都已經快八十了,大宋國祚怎麼也比他活得長,只要嚥下一口氣前還是權傾朝野的公相,死後哪管它洪水滔滔。

“好,就依卿家所奏!”

趙佶心動了,起復蔡京為相。

淮西和東南先後造反,應奉局和花石綱基本都停了,這導致昏君和姦臣們少了一項極其重要的收入,習慣了每日大水數錢,這變成溪流入庫誰能受得了?

開闢新的財源,成為跟打倒南來子一樣重要的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甚至比打倒南來子還要重要。

東南和京東平叛,幾十萬大軍和民夫花費的錢糧如流水一般,也需要大筆的進賬來維持,趙佶可捨不得拿出內庫的錢。

蔡京推出這個比花石綱應奉局還要大的財源,立即得到了一致擁護,起復上位也就順理成章了。

東南平叛處於關鍵時候,打倒南來子不必急於一時,只需先剪除掉他的黨羽瓦解他的勢力,待方臘被平定之時,也就是南來子授首之日。

而經撫房的設立卻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這遲了一天,損失都是大了去了,落袋為安方為上策。

昏君奸臣們火急火燎地開始設定經撫房,磨刀霍霍向……天下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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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守宣城的是四大法王之一的石寶。

哨騎帶來官軍來攻的信報,石寶得知是武松率領的陷陣營,便放棄出城伏殺的念頭,據守宣城等待武松的到來。

早在淮西王慶時,石寶就從婁敏中口中聽說了這個從梁山出來的武松很是了得,效仿漢末高順打造陷陣營。

陷陣營雖說沒什麼戰績,但婁敏中認為陷陣營必是顧誠麾下第一強軍。

“打虎武松,陷陣營,就折戟在宣城吧!”

石寶遇強則強神情振奮,摩拳擦掌地等著武松。

當陷陣營的隊伍出現在視線裡,石寶的雙眸一凝,神色變得無比凝重,輕敵之心頓消。

一個陷陣營,居然這般大的陣仗。

七八百輛戰車一圍,直接就是一個堅固的堡壘。

一面面巨盾,架設在戰車上。

六十度角,足以抵擋從城牆上射來的箭。

在石寶視線看不到的車陣內,一架架的大小床弩以極快的速度組裝、架設。

輔兵們披上輕甲,持刀槍弓戟盾,更有一支五百人的輔兵輕騎兵。

“好精銳的部曲,不愧是武松,不愧是陷陣營。”

石寶見陷陣營輔兵的裝備和訓練有數,不免滿嘴稱讚,這絕對是一個勁敵,心裡升騰而起的戰意也更加濃烈。

溫克讓奇道:“陷陣營的架勢的確唬人,難道武松認為憑著那些廂軍的百來架梯子,就想攻破宣城?”

陷陣營的左邊,是魏和率領的五千雜兵,雜兵們抬著百來架登城用的長梯子,還攜帶了很多大小木盾,以防備城上的箭矢。

魏和卯足勁要配合陷陣營拿下宣城,好趁勢立功併入神武軍,是以攜帶了不少器械,在來的路上,更是一邊行軍一邊做功課,把可能用得上的物件都帶上。

“不可輕敵,通知下去做好準備!”

石寶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鬆懈。

結果陷陣營並未攻城,而是和邊上廂軍雜兵一樣在埋鍋造飯。

“直娘賊的,居然還有肉!”

“不但有肉,這賊廝鳥的官軍居然在烤全羊?”

城牆上嚴陣以待的叛軍,聞著陣陣飄來的烤肉香味,一個個聳動鼻子摸著清湯寡水的肚皮,無不是破口大罵。

陷陣營的戰車裡,堆放的不僅僅是器械輜重,更有糧草肉食。

魏和出於某種心思,將此前跟著童貫在平叛過程中得到的不義之財,拿出來沿途向百姓購買雞鴨豬羊。

叛軍們罵罵咧咧地看著陷陣營吃飽喝足,打起精神等著陷陣營的攻城。

結果他孃的,陷陣營不但沒有攻城,反而卸下了器甲放下了刀槍劍戟,三五成群的不是倒地大睡就是聊天打屁。

邊上的五千廂軍雜兵,更是圍成一團團地在擲骰子賭錢。

“直娘賊的,武松這賊廝鳥是要引誘咱們出城去打他。”

石寶看著城外那幾百輛戰車圍成的車陣,氣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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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門軍和祿存軍來到蘇州城下。

巨門軍在北,祿存軍在東。

鄭彪和鄧元覺兩部叛軍分別應對,摩拳擦掌地等著官軍攻城。

結果,巨門和祿存兩軍也只是安營紮寨,騎兵遊弋,並沒有絲毫攻城的跡象。

即使隨後兩軍步卒和廂軍雜兵趕來,也一樣沒有攻城。

“這是在搞毛?”

“難道這是想要困死咱們?”

鄭彪和鄧元覺面面相覷,想不出官軍的真實意圖,想要出城搠戰,又畏懼於官騎的厲害。

兩軍對持於蘇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