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血是殭屍的力量源泉,那不如說是“吸收”。

在吸入了周薇的血後,孔青就暫時進入了不可知狀態。

涼風瀟瀟,孔青抬起頭,只看見了一片亂葬崗。

黑暗,蒼涼,孤獨,茫然,渺小,她又重新站回了墓前,回到了當初她拼死爬出來的地方。

夜入亂葬崗,活人不進,死人不走。

也就只有殭屍,能在這亂葬崗半死不活。

你回來了嗎?

像是詢問,又只是像一句隨口,孔青看向這亂葬崗中唯一的墳,墳頭用木板簡陋的刻著她的名字。

這是孔青的墳,也是口吃人的墳。

她上次能從墳裡出來,卻不代表這次也能。

孔青沒有猶豫,抬起腿,跳進空蕩蕩的墳口,然後彎下身子,平平的躺下,帶著決絕的死意。

墳坑很高,孔青躺下後只能看到荒蕪的天,旋即她閉上了眼。

一捧捧的黃土倒在了她的身上,她下意識的動了動,沒有掙扎,任由這土打在她的身上,將她掩埋。

而在這黃土的掩蓋下,她宛若死屍的身體,開始出現些許的鬼氣,長出白毛。

人面屍相。

她要再次化屍。

“咔擦咔擦。”

煞氣化形,孔青的骨骼發出詭異的聲音,鮮血在她的口腔迴盪,瞳孔中表露處暴戾和血腥。

像是野獸的呼喊,嘀嗒的口水摔在地上,孔青咧開嘴巴,聲音畸形,她從周薇的身子上摔下,蜷縮在地上,旋即才生硬著驅使著身子,慢慢站起。

白毛瘋漲,瞳孔發白,獠牙修長,她站在原地抽搐,修長的身體卻看不出絲毫的美感,只看出了詭異的暴虐。

身體半步白僵,帶來的,是超越這個時代的力量!

孔青猛地一頓,抬起煞白的眼睛,看向那鬼法槌。

只見那滔天的聲討猛地衝到了孔青的身邊,可隨後卻猛然停滯,然後被排開。

孔青白毛瘋漲,逸散出一股又一股的屍煞之氣,將這城隍璀璨的金光排開,隔絕於煞氣之外。

殭屍之威!

那謾罵被排開,作為目標的周薇自然解除了禁錮,身子猛地頓了頓,跪在地上顫慄,喘著粗氣。

而那病人原本囂張的模樣頓時凝固,臉上換上了濃濃的恐懼,這是來自白僵死亡的壓迫。

甚至是吳浩,看著孔青也升起了恐懼,這是留在人心裡的烙印。

凌厲的殭屍煞氣在孔青的身邊停滯,遲緩,執行,那金光無處可入,成了孔青身前的屏障。

但這變化尚未完全。

孔青緩緩跳出了一步,與此同時,銅鑼一響,打更人扯著嗓子喚道: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家家戶戶都閉緊了門窗,街上再無行人,敲鐘人警醒,那十里八鄉的人,卻是不敢聲張。

因為這鐘響了,殭屍便出來了。

可躲起來有用嗎?那白僵出現,方圓幾里能有上一片安全的地方?

不會。

白僵出現,方圓幾里寸草不生,林木生機滅絕,這樣的地方只能是.

亂葬崗。

孔青裂開嘴,那青色的獠牙在空中發出“滋滋”聲響,煞氣在空中消融交錯,地上浮起了一個個坑洞,那都是孔青挖好的,特意準備的墳頭。

她伸出手,揮了揮黑色的指甲,看向了面前的法槌,眼中閃過暴虐的氣息。

煞氣猛地一滯,隨即更大的力量在其中醞釀,孔青猛地蹲下,然後學著那殭屍一般,雙腳一跳。

一跳十步,孔青高高躍起,伸出黑色的指甲,裂開青色的獠牙,就要朝著那鬼城隍砸去。

白僵發威,必吸盡其血,撕破其皮,然後葬入亂葬崗。

她今日,便要葬了這鬼城隍。

氣勢滔天,孔青猛地就要下降,那黑色的指甲就要觸及那城隍!

“啪嗒。”

榔頭輕輕一槌,敲得在地板上,古波不平,與此同時,一個縹緲聲響在半空中迴盪。

【罰】。

我叛你有罪,便是有罪。

滔天的煞氣在半空中凝滯,凝滯的還有孔青那暴虐的殺意,還有臉上的表情。

怎麼會?

“噗通。”

孔青猛地摔在地上,鬼氣震盪,發出陣陣嗚鳴。

在那高空,還有一聲聲的敲響,像一步步腳步,在靠近。

“啪嗒!”

第二錘,孔青一口黑血猛地噴出,身上的白毛急速萎縮。

“啪嗒!”

第三槌,隱隱約約的“跪下”在耳邊縈繞,孔青屍氣被壓制的根本抬不起頭,只能四肢著地,苦苦支撐。

隱隱約約的墓碑出現在孔青的身邊,她的半腰處甚至出現了墳土,一旦徹底沒過頭頂,她將直接被吃人墳鎮壓。

孔青眼中流露過震驚,她只感覺自己渾身鬼氣都被鎮壓了。

這是,碾壓。

孔青盡力的推開這墳土,不讓她掩蓋自己的身子,可是這鬼城隍的威力卻在霎時放大,又連綿不絕。

她可是白僵。

她可是白僵!

能鎮壓她,只能比她更強,而且要強很多。

可鬼城隍卻是三槌,就能讓她瀕臨埋葬。

孔青猛地一頓,此刻,她才意識到一件事

哪怕她化成了白僵,這鬼城隍也不是她可以封印解決的。

孔青喉嚨湧動,身子摔在地上動彈不得,甚至連脖子都扭不動,那黃泥飛速的填埋著坑中的她,她支撐不了多久。

快走。

此時,孔青的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隻鬼,真的很強。

周薇,快逃。

城隍一錘,鎮壓孔青,但屍煞終究能擋上一會,直到孔青完全陷入吃人墳中。

但.

周薇現在的情況也不好受。

她趴在地上,額頭滲出冷汗,一口又一口的喘著粗氣。

她.感覺很冷。

周薇在孔青咬下脖子後便有了這股奇怪的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感覺愈發的強烈,她身子微微顫抖,呼嘯而過的指控氣息和殭屍氣息強烈碰撞,讓她.有了變化。

這種感覺很奇怪。

城隍並不是神的光輝,反倒是黑紅色的,指責的謾罵,像無數張嘴在數落著她的罪行,無數根手指在指點著她的罪狀,與此同時,在更高的地方,一道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在審判著:

“誅誅.誅。”

倘若只有這樣的聲音,周薇早就已經淪陷了,可接下來,她脖子裡的疼痛又時刻提醒著她——

“不要跪。”

那是跪還是不跪?

一聲詢問在周薇的身後傳來,周薇一驚,看向身後。

周圍一片漆黑,但在漆黑中像坐了千萬排的觀眾,聲討著周薇的罪行,疼痛又提醒著周薇不要跪,周薇猛地回頭,可身後揹著的哪是孔青!

那是她自己。

她自己的屍體。

她自己的屍體凝視著周薇,問道:

“還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