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城的這一場雨下了很久,很久很久。

陳威泡在冷水中,痛苦的輾轉,業火灼燒著他的右手,讓他意識空白。

這是陳威改變世界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當工廠門開啟,釋放鬼氣的那一刻,發城就越過了第一個臨界點,來到了淺薄復甦的階段。

在大多數人的眼中,這只是一場小雨,澆灌著發城的每一片土地。

但在陳威的眼中,這代表著鬼氣在這場雨中逐漸改變滋潤著整個發城,開始誕生神秘力量,這個世界開始存在厲鬼的“邏輯”,開始容納厲鬼的存在。

之前原本許多凝而不散,被世界壓制的鬼泡爆裂,諸多不一樣的鬼氣爆出,從今天開始,發城將不僅僅有陳威召喚的三隻鬼,還會有本土鬼的形成。

這代表著新的力量在滋生。

當然,當世界容納了鬼氣的存在,那產生的,就不僅僅只是鬼了。

人也在復甦。

小雨淅淅瀝瀝。

李琦提著褲腳,揉了揉眼睛,他是第一聯邦醫院的腸胃科主任。

這是他下鄉看病的第五天。

這個村子雖說並非很偏遠的村子,但老人大多身子不方便,離縣城的醫院也遠,哪怕是有些小病小痛,要是村醫看不了,他們也就忍忍就過去了。

可是病就是病,久病成疾,日後只會更加嚴重,這些老人們不懂,但醫生能懂。

老人也得治,成疾也得治,時代總是殘酷的,人老了便追不上時代。

李琦要是不管,他們也不會去管自己的身體,也就眼睛一閉一睜的事情。

雨水噼裡啪啦的打在傘上,今天這場雨格外的久,打的小路都有些泥濘。

這次下鄉還有最後幾戶人的病沒看完,等到檢查完村子裡的村民,他就該回醫院繼續工作,下次再來,得是一年後了吧。

這可能是他們今年最後一次看醫生,人生也說不準,他每次來到這個村子,老人總是會少幾個。

再過幾年,村子也就消失了吧。

李琦揉了揉脖子,走著走著,突然覺得身體有些不適。

說實在的,他身子還算健康,就是這半個月來總是沒由來的心悸,檢查也沒查出什麼毛病。

而且最近他還在重複的做著一個奇奇怪怪的夢.自從那天上火之後。

夢境的內容大抵是一個黃色的古代閣樓,一眾路人圍觀指指點點,他跪在閣樓前,像是在求學。

他聽不清身邊的聲音,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但隨著每一次做夢,這個場景總會真實一些,再真實一些。

都說夢是人心的反饋,可李琦也是沒看出反映啥。

今天這場雨落下,李琦又感覺到不適應。

這種不適應就好像社恐的人上綜藝,吃素的人看著滿桌子的肉菜一樣.與環境的不適應。

說的中二一些,就是與世界格格不入。

可能是老了吧,總愛胡思亂想。

李琦走在路上,這些思緒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當作是無聊路途的消遣。

雨繼續下著,沒有變大,也沒有變小。

但在這泥濘的路上,一連串的腳步聲卻在逐漸放大,李琦回過頭,看見一個女人慌忙的跑了過來。

“李李醫生!”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什麼事情這麼急?

李琦正在奇怪,卻看見這沒打傘,淋的渾身溼透的女人衝到了李琦的面前,然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嚇了李琦一跳。

只見女人眼淚和雨水混雜在一起,眼睛通紅:

“醫生,救救我的女兒吧!”

“求你了,救救她吧!”

“先起來你先起來,有事慢慢說。”

李琦的攙扶沒能讓女人起身,她渾身顫抖著,好像沒什麼力氣,攥著李琦的袖子,結結巴巴的求救道:

“醫生.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能來找你。”

“我知道你是,求你救救我們家吧。”

“你先說說什麼情況,你女兒究竟怎麼了?”

“好”

李琦半傾著傘,替女人擋雨,在李琦不斷的安撫下,女人終於稍稍冷靜,跪在地上,說著女兒的“怪病”。

“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我去鎮上賣菜,看女兒睡得香,便沒有打擾她起床。”

“但是我卻忘了一件事情.我竟然昨天沒有給她留口飯!”

“平日裡女兒留在家裡沒人照顧,但好在我女兒懂事,會將我鍋裡留下的飯熱了吃,但昨天我竟然忘記熱飯了,直到中午我才想起來,孩子哪能不吃飯啊?便急匆匆往家裡頭趕。”

“可奇怪的是,當我到家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她手中捧著一碗麵,吃個精光。”

雨聲淅淅瀝瀝,說道這裡的時候,女人更用力的攥緊了李琦的袖子,說道:

“我看著這碗麵,完全沒有印象,我什麼時候給她煮了一碗麵呢?”

“我本以為這碗麵是女兒自己煮的,但要是是她自己煮的就好了”

說道這,女人捂住嘴,啜泣道:

“女兒說這碗麵是剛剛我煮的!!我剛剛就在廚房,給她做了一碗麵!”

“可我剛剛才回家?哪會給她煮麵?”

“再一看,碗裡的哪是面啊?”

“分明是一大碗頭髮!!烏黑的頭髮!!”

“頭髮?”

李琦唸叨著,竟然有這種奇怪的現象?人吃了頭髮怎麼會不知道呢?

“是的,我很肯定是頭髮,但是在我女兒的眼中,它就是一碗正正常常的面,我女兒精神沒有問題,聰明的很,我根本想不清楚怎麼回事?”

“而更嚴重的是在後面,就在吃完麵後,我女兒的眼神就開始萎靡不振,然後一直說自己肚子痛,肚子痛,然後猛地一嘔.”

“竟然吐出了半截頭髮!”

“然後她就昏迷了過去,除了時不時吐出頭髮來,就再沒有別的動靜,氣息也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虛弱。”

“村醫拿他毫無辦法,就連鎮上請的醫生也束手無策,我實在是沒辦法了,知道醫生你還在這,就趕忙來求你。”

“救救我的女兒吧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啊。”

李琦聽完女人的所有話,眉頭微微皺起。

這等怪病,他可從未聽過。

但李琦不會坐視不管。

正如他剛剛在路上所想——

有些人他不救,就真的不會有人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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