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緊繃的神經突然鬆懈下來,我頭有些暈,身子也發虛,腳都站不穩了,雙膝一軟就要跪下去了。司馬如快手接住我,對剛才那位將軍大喝:“還不快帶路去將軍府。”
那位將軍挺委屈的,可並沒有什麼神情變化,恭敬地帶我們去將軍府。
我倒是從沒有見過司馬如這麼厲聲喝過誰,平時的他隨時隨刻都是掛著無害的笑容的。轉念一想,或許司馬如本來就有兩個以上的性格吧,跟我們相處的時候是一個樣子,跟將士們相處是一個樣子,跟華歆的武林中人相處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個樣子吧。
總之,他的性格很複雜,我看不透摸不清,誠如他的心思。
將軍府裡,大夫小心翼翼地撕著我手臂上跟血粘連在一起的布條。剛才一陣折騰,我的傷口又裂開了。
我能感受到大夫的手都在發抖,因為司馬如一直冷著一張臉站在我身邊。每當我疼得抽冷氣的時候,司馬如一雙凌厲的眼就不客氣地掃過大夫嚇得發白的臉上。
大夫應該都覺得替我換藥包紮像是過了一百年一樣的漫長。他包紮完的時候,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跟司馬如稟報:“王爺,王姑娘的受傷太久,沒有經過太好的照顧,這一次裂開以後更是受了風沙感染。草民已經用藥控制住了傷勢,切莫再讓王姑娘的傷口裂開,也切莫沾水,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司馬如低沉地用鼻音嗯了一聲,轉頭來跟我說:“聽到了吧,如果還想回去,就給我好好養著。”
大夫都這麼說了,我哪裡還敢放肆亂蹦亂跳,不論心裡怎麼擔心陶陶,都不能著急回去,否則只會弄巧成拙。
好在我的恢復能力驚人,再加上司馬如整天燕窩魚翅地把我養著,我的身體還真是一天天好了很多。
武大夫又來替我換了幾次藥,慢慢地也就跟我熟絡起來,偶爾跟我說說藥材的事兒打發時間,以免他換藥的時候我無聊。
對藥材,多虧了我懷有身孕那段時間絲絲老跑來冷宮陪我,這才讓我有了幾分瞭解,時不時地能跟武大夫搭上幾句話。
大概過了七天左右,武大夫最後為我拆下了包紮用的布條,宣佈我的傷已經痊癒,只是要褪去傷疤還要花些時間。
我蠢蠢欲動地摸著腰間的柳韌,時刻掛念著陶陶的安危,就等司馬如鬆口就能成行回華歆了。可任我左等右等,司馬如就像是忘了這件事情一樣不說帶我回去的事情。
我一再忍住脫口而出的疑問,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他:“我身上的傷都好了,我們該回華歆了吧?”
司馬如眼神複雜地看我一眼,淡淡地問我:“他已經死了,你的兒子雖小,但卻很有帝王氣魄,你真的要回去嗎?你不是很討厭那個金籠子嗎?”
我被司馬如的話問住,一時間竟然答不上話來,無意間又看到司馬如見到我吞吐的時候眼角閃過的亮光。
我是不喜歡皇宮那個地方,真心的不喜歡。總覺得是它困住了母妃的一生,困住了我的一生,如果沒有它,說不定母妃還是那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琅嬛帝姬,我也不過是個瘋瘋傻傻的小丫頭而已。
但是,我絕不會相信皇上已經死了這件事,我要回去找他。如果……如果真的找不到,我也要站在我們的兒子陶陶身邊,看著陶陶長大,看著陶陶成為跟他父王一樣的明君。
“司馬,陶陶年紀還小,沒了父皇已經很可憐了,我不能讓他沒有母后。”這是我的回答。
司馬如眼神暗下去,但卻下定決心地說:“好,我們啟程吧,馬車和行囊已經準備好了。”
我欣喜而感激地看向司馬如,激動得張開雙手抱住他,軟軟地說了一聲謝謝。
回華歆這一路上很平靜,沒有敵人,沒有打鬥。馬車的行程也快,不過兩月有餘的時間,我們的馬車已經緩緩地駛進金陵城城門。
我不能直接回宮,宮裡應該都已經知道我失蹤的事情,說不定還有很多奇怪的傳言,所以我讓司馬如把我送到了右丞相府上。他至始至終沒有露面,一直坐在馬車裡,讓我一個人從馬車上跳下來。
直到我走進右丞相府大門,身後才有馬車離開的聲音。司馬如的細心,真的讓人不能不感動。
原本我是打算回豫章王府的,但考慮到父王一把年歲了,沒有心理準備地忽然看到我回來,會嚇出病來,只好選了二哥的府上,更何況我還能從絲絮二嫂和絲絲的嘴裡知道一點關於皇上的事情。
右丞相府看門的認識我,卻不知道我是皇后,自然而然地沒有攔著我進去。我抓住管家問二哥行蹤的時候,管家只說了二哥進了宮,沒再多說什麼。再問柳絲絮,說是右丞相夫人也進了宮。
我心中浮起不好的預感,不停地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人在會客廳裡來回走動,晃得那些丫頭婢女眼睛都發花了。
我左等右等,又怕因為二哥太忙,管家根本不願意稟報我來的事情,就跑到右丞相府大門口去等著。一直到夕陽西下,二哥和二嫂都還沒有回來,不過卻等到了絲絲急匆匆地跑回右丞相府來。
我眼尖地抓住她,她驚喜地看著我,正要開口叫我,我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角落裡,焦急地問:“宮裡發生什麼事了?”
絲絲聽我問,情緒有點低落,垂著腦袋不回答。我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又抓住絲絲的雙臂搖晃,著急地開口問:“是不是陶陶怎麼了?你說啊,你說啊。”
絲絲安慰地抓住我的手,害得我心往下一沉,她卻說:“小皇上沒事兒,有事兒的是太皇太后,自從主上親征離京,一直都是太皇太后操持政務,年歲大了,操勞過度。”
“什麼?”我更急了。太皇太后現在是唯一能鎮住朝廷的人,她要是有什麼,陶陶更難坐穩那張龍椅了。我的心一橫,決定說,“絲絲,送我進宮。”已經顧不得其他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