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牙癢癢,一掌拍在他的肩上,怨憤不已:“連你都覺得和我意,那些個臣子嬪妃還不當是我在你身邊吹枕邊風,帳都算到我頭上來了。”

他皺眉,我以為他終於考慮到我的危險處境了,結果他說了一句:“你這個丫頭什麼時候力氣變大了,好疼。”

我當時只有一種感覺,就是雞同鴨講,牛頭不對馬嘴。我真的生氣悶氣來,掐他一把,站起來抓一本書自顧自地翻起來。

“好了。”他笑著跟過來,勸慰我,“放心,有我在。”

有淚水湧上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考慮到我,只是現在我的心境不一樣了。當初默默地感動、默默地接受,現在卻是不停的掙扎,有些心裡本來堅定的信念總是一再被動搖。

“這件事作罷,好不好?”我拉住他的手,認真地跟他說,“就算不考慮到我,你也要考慮太皇太后的。”

“不行,絕不能輕易放過魏妃,太皇太后實在要阻攔,她來找我便是,我倒要好好問問她。”皇上說,聽口氣是魏妃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可我怎麼沒有聽說。

我問他:“魏妃怎麼了?”

皇上像是驚覺自己說錯話,趕緊閉嘴搖頭,轉開話題:“聽說你這幾天跟靜妃處得不錯,是捨不得她?”

我點點頭說:“這後宮的女人在我看來有跟沒有一樣,我也懶得嫌煩,不過我還真的是擔心靜妃,她要真的出家修行,是一種遺憾。”

“真這麼想得開?”他挑眉不懷好意地笑,“當初我冊封魏妃和熙嬪的時候,是誰在洛陽不高興來著?”

我像是被人揭開了心事,熱血衝上腦海,臉上發燙,不好意思地說:“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是現在。”

皇上知道再說我估計不是衝他發脾氣就是要找個洞鑽下去了,也不再調侃我,摸摸我的頭,想要我安心:“別擔心了,我自會處理。”

我拗不過他,既然於事無補,我也不再糾纏,只求他最後一件事:“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再管罷黜後宮的事了,可好?”

他點點頭,爽快地說:“說吧,我能做的都答應。”

我伸手抱住他,把頭埋在他的胸膛上,含糊不清地說:“給靜妃換個身份,成全她的幸福。”之所以不敢口齒清晰地面對他說出口,還是有些怕他生氣的,雖然他對靜妃不上心,但要是聽說靜妃進宮不情不願也是有可能震怒的。男人的心思,不能用常理來解釋。

他抱著我的手明顯緊了,直到我都快透不過氣了,他才鬆開我,挫敗地跟我說:“你這丫頭,就那麼多心思擔心別人,多一點擔心自己和我就好了。”

我驚訝極了,他竟然不是氣得靜妃被迫入宮這件事。為了獎勵他的通情達理,我甜甜地笑開,溫柔如水又帶著興奮地問:“那你是答應了?”

他哈哈大笑,一把又抱緊我說:“我說過能做到就做,這點事我不能不答應,好歹靜妃替你捱了一鞭子,又陪了你這麼長時間。”

說到靜妃替我挨的那一鞭子,我忽然想通了所有事情,驚叫:“你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才說不放過魏妃的吧?”

皇上看我又把話題繞了回去,無奈地睨我一眼,為難地說:“她傷了你,自然不能放過她。”語氣晦澀,好像還有其他的原因,我就猜想可能是朝廷上有些事,沒太在意。

我失笑說:“沒傷到我,傷了靜妃而已,而且還是宛妃動的手。如果不是靜妃擋了那一下,說不定挨鞭子的會是宛妃自己,你太小看我了。”

“是,我還小看了墨兒和藍葉是吧?”皇上無奈地說,“若是你真的回了手,我照樣會跟她們算好這筆賬。我只是容不得她刁難你,就算指使別人動手也不行。”

“我都不氣了,你還計較。”我口是心非地說,心裡又是亂感動了一番。

皇上真的拿我沒辦法了,再懶得跟我胡扯,喊了墨兒進來伺候我睡。安公公也跟著進來,手上抱著一大疊奏摺。看他瑟瑟發抖地手,應該是抱了很久了,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小錯,皇上故意整他。

我看安公公一臉狼狽,掩嘴嗤笑。安公公頗為無奈地看我,我見他實在可憐,忙說:“替皇上放下出去歇著吧,年紀也不輕了,記得找個貼心的人兒幫你揉揉手臂。”

安公公瞬間臉上堆滿笑容,好不容易把一摞奏摺放到桌案上,滿心歡喜地嘴裡答應著:“謝皇上,謝宸妃娘娘。”

“安公公咋了,你要這樣折騰他一把老骨頭?”我躺在床上,看著燈火下他的認真批閱奏摺的側臉,忍不住要跟他搭訕。

他眼睛從奏摺上移開,看過來說:“跟太皇太后多了幾句嘴,只不過讓他記得個教訓。在宮裡呆了幾十年了還失誤,你說該不該罰?”

“該!”我使勁兒點頭,贊同他。安公公這次確實該罰。

皇上三更時分才上床來睡,我迷迷糊糊地只覺得有人環住我的腰,然後宮外有打更的聲音。

五更不到,他又起身更衣早朝。他經常宿在我宮裡,所以藍葉在宮裡幫她備了朝服,為了這件事我還語氣酸酸地誇藍葉周到,被皇上狠狠瞪了兩眼。

人果然是懶不得的,習慣了這種睡到自然醒的生活,早已經忘了當初習武時候每天五更起來的心情。

我躺在床上硬是耍賴到日曬三杆後才願意爬起來更衣梳妝,連早膳都是墨兒端來床前,我閉著眼睛稀裡糊塗往嘴裡填的。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外殿的吵雜聲吵到了。我不耐煩地在床上輾轉幾次,最終氣不過坐起來,穿了鞋衝出去:“吵死了,都給我閉嘴。”

等我完全睜開了雙眼,看清楚站在外殿裡的人,石化了,有一瞬間我有一種想要逃走的念頭。因為站在那裡的人不是別人,是太皇太后和魏皇貴妃加上一眾妃嬪。

好在她們被我的衣冠不整和撒潑氣勢嚇到,愣在原地沒說話,我迅速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回內殿,氣喘吁吁的。

墨兒跟進來,端了洗漱用的水。

我抱怨她:“她們來了,你怎麼不叫我起來?剛才這麼失禮,待會兒要怎麼去面對。”

墨兒解釋說:“藍葉攔著娘娘們,我以為能打發走的。”

也是,藍葉的脾氣我還不清楚,除了她的主上沒人能說動她,她不讓她們見我,那就是鐵了心的,太皇太后也不會例外。難怪昨晚上皇上那樣自信滿滿地說有他在,我當時還沒有想到煙芸苑這群人的不畏不懼。

怪只怪我沒弄清楚情況自己衝動之下丟了面子,怪不得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