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如烏雲密集於城池上空,慘叫聲不絕於耳。但我絲毫不敢放鬆心緒,略顯緊張。太子默默地伸過手,抓了我的手,捏了捏,是在安慰我。

李將軍再次指揮作戰:“停!攻城兵何在?”

在李將軍的軍令下,隊形開始變換,前排的防禦兵和弓箭手兩兩分開,留出一人間隔,攻城兵舉著破城門的圓木,一隊一隊穿過間隙,衝至城門,齊力攻擊城門。另外幾對攻城兵拿了扶梯,於城牆各處,打算攀爬上城樓。

城主被迫應戰,吹響軍號角,開啟城門派兵應戰。

全力攻打城門計程車兵趁機用圓木卡住城門,不讓城門再次閉合。

“殺!”李將軍最後一聲令,所有騎兵和機動兵一擁而上,分別與敵人砍殺起來。

柳紉劍出鞘,見血方還。內力注入柳紉,宛若絲帶的柳紉剎拉間鋒利無比,劍氣凌人。

相比南疆騎士,我騎術佔了下風,好在對方並不是什麼武林高手,對付起來也還是綽綽有餘。

今日,我才真正見識到秦蒼手下的威力。他們各個善騎善戰,下刀快狠準,還有精準的暗器功夫,不論遠近的敵人都幾步喪命。難怪當初太子要秦蒼幫忙,不僅是仗仰了秦蒼對南疆的熟悉,還仗仰了這班漢子的武功。

城主的兵力負隅頑抗地與我軍廝殺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的兵力始終佔了上風。我軍雖已有人攻入城內,但並不足以制服城內士兵。我打馬入城,相助於孤軍奮戰的他們。擒賊必先擒王,要抓住城主方能制勝。

太子想是也考慮到我方弱勢,與柳絲絮打馬跟來,吩咐柳絲絮:“絲絮,你去找。”

“是,主上!”柳絲絮棄馬,在我眼前消失不見。

我苦笑,她這功夫,還是讓我摸不著頭腦。怎知一閃神的時間,便有刀招呼我而來,太子奮力一劍打下對方的刀,順勢刺死敵人。眸中陰鷙,狠狠地瞪著已經斷氣的人,卻是厲聲喝我:“應戰!”

“謝謝!”我衝他甜甜一笑,他愣住,陰鷙轉為狼狽,移開視線,與其他騎兵砍殺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他這樣生氣,素日都是淡漠得彷彿世間萬物都與他無關。

戰場肅殺之氣漸漸升騰,各位將士都殺紅了眼,拿著刀不管章法地砍。我心有不忍,合了雙眼,旋即又睜開來,充滿厲色,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這些都是我的敵人,我要救我父王,我要幫太子奪回皇位。

柳絲絮提著城主的屍首站在城樓的時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刀,怔忪地仰望著她。她白衣纖纖,面容素淨,一雙眼彷彿在睥睨這人世間所有一切。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出現的,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何如此輕巧地提著一具虎背熊腰的屍體。他們只知道,這場仗不用打了。

沒有人出聲打擾這麼美的畫面,好似方才的一切血腥都不再存在。

“入城!”太子淡淡地開口,拉回了大家的思緒。

該歡呼的歡呼起來,該逃竄的逃竄離開,該棄械投降的棄械投降。再抬首,柳絲絮早已沒了蹤影。

當之無愧的煙姑娘。當之無愧的仙醫。

我生了佩服和敬仰之意。

李將軍和秦蒼留在裹魯堯守城,柳絲絮被太子留下為受傷計程車卒配藥,沒有跟回摩爾哈斯城。

我跟太子一同回到將帥府,墨兒和二哥一見到我們就笑逐顏開地迎上來。

“墨兒,古娜呢?”沒有看見鬼機靈古娜,我問。

“在房裡,好像哪裡不太舒服,今兒個一天都沒出門。”墨兒也挺擔心的,繼續說,“還不讓我照顧她,不知道這丫頭怎麼了。”

“我去看看。”太子說。

我挑眉看著他向我和古娜住的院子去,疑惑,他會主動關心人了。

“公主,榕城來了王爺的信函。”墨兒開心的說,“王爺像是醒過來了,謝天謝地。”

“真的?”我再也沒有心思管太子的異常,拉著墨兒的手,不敢相信地問,“父王真的來信函了?”

“你看七妹高興傻了。”二哥嬉笑地揉揉我的頭,“信未發,雙鯉魚上是父王的筆跡,信函要你來拆。”

“嗯。”我接了墨兒遞來的信,拆開,取出信箋,細讀起來。

二哥和墨兒也不擾我,立在一旁,含笑看我,略有滿足。

可我嘴角的笑慢慢消失,臉色沉下來。父王來信上說,南疆巫族長將古麗娜帝姬逐出帝姬宮,並私下追殺,至今古麗娜帝姬下落不明。

南疆巫族長地位高崇,在南疆人看來他們代表天地之神與人間的唯一聯絡,連帝姬都會讓他們幾分。如今莎拉帝姬仙逝,古麗娜年幼,巫族長竟公然趕她出帝姬宮,看來是有理由的。但追殺不敢明目張膽,定是怕擔上謀朝篡位之名,毀了清白,失了民心。

古娜,古麗娜。

那日穆拉帝力西提和私政帶兵尋的也是古麗娜帝姬。

太子那晚用南疆語寫得是信函,應該是給穆拉帝力西提和私政的,那他一早就知道古娜的身份,又瞞了我。

“七妹,怎麼了?”二哥見我臉色不對,忙問我。

“沒事,二哥,父王安好,只是心裡介紹了一些南疆情況,我難免嚴肅了。”我答,並不想二哥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太子明明說過有些事必須瞞我,我還是鬱結於心。上次利用的事兒是這樣,這次古娜的事兒也是這樣,就連我問起柳家姐妹,他也沒有全部據實以告。我希望我們之間沒有不能說的秘密,我希望成為他信任的人。

我到太子房間坐下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應該是要安慰古娜。我不知道他跟古娜有什麼秘密,是為何古娜會讓他攻打自己的國家。

他回房間看到我是有詫異的,很快掩去,神色自若地問我:“你累了,怎麼不去休息?”卻是關心我的話語,並不以為我是有事找他。

“古娜為何會來接近我?直接找你不就行了?”我語氣平淡地問。

我再一次選擇原諒他,是我不該無理取鬧。國家政事,我原就不該過問。

現下我要的,只是他能告訴我事實,至少是我該知道的事實。

“看來王爺是醒過來了。”太子苦笑,小心問我,“又要氣我瞞你?”

我心裡咯噔一響,他知道我生氣的原因,還不止這次?想到這裡,心中五味雜陳,我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他見我不理會他,再次苦笑,關了門走到我身邊,蹲下身來,認真地跟我說:“七妹,如果你氣這個,我很抱歉,但再選一次,我還是會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