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吸一口涼氣,眉頭深深地皺起來。我感覺到不對勁兒,忙抓起他的手臂,拉開衣袖,一道很長的疤痕出現在我眼前,像蜈蚣一樣蜿蜒了他整條手臂。
我扶著他手上的傷口,強忍住心疼的淚水,問:“這是怎麼回事?還疼嗎?”
他淡淡地笑著說:“我還給你左肩的,絲絮綁著我替我縫了傷口,上了藥,不疼了。”
我罵他:“你傻了?自己害自己,要不是絲絮敢違抗你的命令,你出了什麼事情要我跟孩子怎麼辦?”
他看我的眼神先是疑惑,迷茫,之後是不可置信,再後來變成了欣喜若狂。他伸手摸著我的肚子,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傷害到我肚子裡的那條小生命。
“我馬上接你回去。”他最後下了結論。轉身要出去見北漠皇帝,向他把我討回去。
我拉住他,衝他笑著搖搖頭:“先前我身體不好,差點滑胎,還要修養些時間。”他擔心又緊張,我只好轉移話題,“你裝成華歆的時節來,是另外有計劃吧,不能因為孩子的事兒打亂。”
他為難地說:“我不想再讓你冒險。”
我勸他:“我也不想以後孩子出生跟我一樣經常冒險。”
他臉色變得不太好,諾諾地說:“怪我。”
就知道他鑽了我話裡的空子,我微笑著說:“我沒怪你,甚至慶幸能跟你共苦患難。”
他看我好久,弄得我臉色開始泛紅,他才下定決心地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拉著我坐下來,仔細跟我分析現在的情況,“宛妃的事沒掩住,皇祖母已經知道了你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我越是想要保你你越危險。”
我點頭贊同他的話,想到上次太皇太后竟然潛入北漠皇宮親自動手要殺我的事,將計就計地建議:“我隨你回宮,你借勢大發雷霆,將我打入冷宮裡便是。”
他握著我的手收緊,我能感覺出來,他也是這麼打算的。這一瞬間,心裡還是有些失落浮上來,但很快被我壓制下去。我不能這麼自私,畢竟太皇太后是他的親親皇祖母,也是我的掛名外祖母。
再者,如果不躲過太皇太后的目光,我肚子裡的孩子就危險了,上一次香囊事件還讓我心有餘悸。
他看出來我的掙扎,雙手握住我的手,笑著跟我說:“放心的等著我,皇祖母的事很快就能解決了。”
我緊張地問他:“你要對太皇太后做什麼?她是你的外祖母,不要……”我拼命地搖頭,想要阻止他做出讓他後悔的事情來。
“皇祖母的勢力已經伸到朝政上來了,這是我身為一個皇帝決不允許的。”他說,“原本因為她是長輩,在你和她之間我已經讓你受盡了委屈,這一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你要想清楚再做決定,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挽回不了。”
“放心吧。”
皇上沒在我這裡呆多久就回了驛館,怕引起人懷疑。倒是北漠皇帝每天到我這裡報道,不為別的,只為了抱怨皇上為什麼遞來了外交拜帖,卻一直不見人影。
我總是微笑著聽他說,對於北漠皇帝,我已經不單單是感激這麼簡單。我對於他而言,不是朋友,不是妃嬪,只因為司馬如帶我進宮,他就對我照顧得如此周到。這樣的沒有功利之心,沒有權益衡量的照顧,讓我有一種家人的感覺,像父王、母妃、大姐他們一樣的感覺。
司馬如已經好幾天不見蹤影,問北漠皇帝,他也總是一臉憤慨地說不知道他沒良心地躲到哪裡去了。
他和司馬如的感情真的讓我很羨慕,就算是親兄弟,可能都做不到他們彼此的信任。
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了,問他:“你怎麼可以對小司馬這麼好,因為他連我都敢收留,不怕惹來麻煩,也不怕惹來兩國不和?”
他笑得很滿足地說:“小司馬做事向來有原因和分寸,朕不擔心,他能處理好的。”
“你這麼相信他?”我內心充滿好奇和驚奇,“不是皇家無真情嗎?”
“朕的命是小司馬在戰場上撿回來的,沒有他,沒有朕,沒有北漠江山,我怎麼能忘恩負義不信他?”
又是一個救人性命,感恩圖報的故事。我徹底迷茫了,完全弄不清楚司馬如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多變的脾性,沒人能捉摸透。他做事沒有常理,要不是北漠皇帝無條件地信任他,或許他早就是身首異處了。
北漠,我來這一遭印象最深的就要數這對異姓兄弟之間的生死之交情了。在他們身上我才知道,自古帝王最無情這句話不過是眾多帝王為自己的薄情寡性、背信棄義找的藉口而已。
經過太醫的細心調養,加上北漠皇帝的美食伺候,我肚子的孩子終於不再鬧騰了。皇上也適時地出現在北漠議政大殿,此時,北漠大臣才知道自家的皇帝偌大的皇宮裡不但住了後宮佳麗三千,還有人家華歆皇帝的佳麗一人。
不過他們都以為是自家的皇帝好心收留了不小心走失的華歆宸皇貴妃。
為了這個理由,我跟兩個人都鬧過,我總覺得這是在侮辱我的智慧。可是一票否決終究頂不過兩票肯定,而且還是兩票權威一樣的肯定。
北漠皇帝很夠義氣的為我準備了一路上的補藥,還為我添置了幾件頭飾,頗有北漠豪氣爽颯的風格。他說是給我留個紀念,我興匆匆地就收下了,還當寶貝一樣藏著。
皇上很不屑地看一樣那幾件頭飾,淡淡地下了命令:“擱箱底壓著,別拿出來礙眼。”
我訕訕地聽了話,暗地裡衝他翻白眼,腹誹。
到了驛館我才發現,皇上不是一個人來的,是帶著一堆漂亮能幹的煙芸苑女子來的,柳絲絲和藍葉自然少不了,連二嫂絲絮都沒能跑掉。我幾乎能想象二哥聽到皇上要召喚他夫人的時候,不敢違抗又滿心不願意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