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宛妃的口氣,在皇上和司馬如之間,她更不想讓司馬如先找到我。真是個奇怪的女人,難道是看上司馬如了,卻進宮成了皇上的妃子?

“昭雪小姐,先生吩咐的事兒?”昭雪身邊拿火把的人連忙打斷昭雪的話,可能生怕昭雪衝動之下殺了我。

昭雪凌厲地掃過說話的人,隱忍下胸口的怒氣,冷聲吩咐:“帶出去!”說著一記手刀砍下來,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識。

他們後來送來的飯菜裡沒有再放蒙汗藥,卻還是放了些特殊的配料讓我動不得內力。真是應了一句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任人宰割。

我是在馬車的顛簸中清醒的,偌大的馬車中只有我一個人,手邊有必備的被衾和乾糧。我頭疼地揉揉捱了手刀的脖子,疼死了,宛妃的力氣可真大,怕是上次沒能鞭笞到我如今在藉機報復。

最毒婦人心,絕對是最毒婦人心。

我抓起乾糧,一口咬下去,完全把它們想象成了宛妃那張可恨的臉。

馬車一直走到天色暗下來,停在荒郊野外,所見之處只有一間獵戶留下的茅草屋。我皺眉看著那破爛的屋子,瞧這趕車人的意思,今晚要我住在這裡了。

有人撩開馬車簾:“小姐,下車吧。”聲音太熟悉了,我猛地抬頭,不可思議地看向站在馬車外的人。

我勾起嘴角,笑得冷漠至極:“童秋扇,原來你也是他們的人。”

秋扇侷促地原地來回幾步,語氣柔軟地說:“小姐,你還是先下來歇息一晚上,茅草屋裡先生去打點了,不會讓你住不下去的。”

“枉費墨兒一番心思。”我搖頭無奈地說,也不跟她執拗,扶著她的手下了馬車。

秋扇聽到墨兒的名字更愧疚,低頭哽咽:“秋扇在宮裡多虧了小姐和墨兒姐姐照應,但是先生養育之恩,秋扇還不起。對不起,小姐。”

“你們把真正的內閣大學士家的女兒怎麼了?”我問。

秋扇眼中閃過失落,淡淡地回答:“我就是真的,不過是他為了讓自己的寶貝女兒不用進宮當秀女,迫於無奈才讓我認祖歸宗。”

我於心不忍,想要安慰一下她,卻一句話堵在嘴邊說不出來。不遠處的茅草屋那邊,有中年男人衝秋扇招手,秋扇點點頭,對我說:“小姐,已經檢視過了,很安全,走吧。”

“等等。”我出聲阻止秋扇的腳步,疑惑地問她,“你是宛妃的人,還是司馬如的人?”

秋扇有些意外地看我,猶豫半天才跟我解釋:“小姐,請原諒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不過小姐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我跟著秋扇走去茅草屋,中年男人一直站在門口等我們,直到我和秋扇走進去,他才後退一步走出屋子,帶上門。

面對他客氣有禮的舉動,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已經逃出了宛妃那夥人的魔掌,那就是司馬如的人最終救了我,那現在是要帶我去哪裡?又或者我該問,司馬如到底是誰?

謎團一個緊接著一個,我都有些無力解開,再加上只吃了些乾糧果腹,肚子咕嚕嚕地叫起來。

荒郊野嶺的,安靜得讓人心裡寒戰,同時也因為安靜讓秋扇聽到了我肚子的動靜,掩嘴笑起來:“小姐餓了吧,我讓先生給小姐準備吃的。”

我尷尬地笑著,也不攔秋扇。他們限制了我的自由,供我吃飽也算是補償我了。

秋扇很快拿了一隻烤雞進來給我,笑眯眯地說:“小姐,剛抓的野雞,可香了,趁熱吃吧。”

看著那隻還覆蓋著零散草木灰的黑黢黢的烤雞,我懷疑地用手撕了一小塊躊躇著放進嘴裡嚼了,眉頭一瞬間舒展開了。

別看這烤雞賣相不好,味道卻讓人久久不能遺忘。我不過才吃了一小塊,滿嘴都是油滋滋的香味,饞得我立即抓起整隻雞一一撕開,享受似的一塊一塊往嘴裡放。

這可比那破乾糧好吃多了。

秋扇滿意地看著我吃完整隻烤雞,遞了水讓我洗手,又拿了粗布給我擦手,還一個勁兒抱歉:“小姐將就一下,等我們路過小鎮的時候,秋扇替你買了綢布做兩方細絹,讓你用來洗臉和擦手。”

我無所謂地點點頭說:“再說,你先出去吧。”

秋扇為我鋪了床才出去。我看那床,是青石板做的,磕人得緊,秋扇特地給我鋪了兩床被衾。

我興奮地撲到床上,準備好好睡一覺。被囚禁這段時間裡,我每天都只能靠在牆上假寐,時不時想過來注意周邊的動靜,現在看到床完全壓抑不住心裡的興奮。

可是,輾轉難眠。

我一直在想,藍葉已經找到地窖,皇上去的時候卻發現我已經被轉移了會有多麼的生氣。他們又要怎麼來找我。還有秋扇,還有外面那位彬彬有禮的中年男人,他們到底跟司馬如什麼關係,而司馬如跟宛妃又是什麼關係。

睡不著,睡不著。我抓了抓本來就凌亂的頭髮,坐起身來,打算出去透個氣兒,就算讓秋扇跟著我也認了。

手剛捱上門,還沒來得及拉開來,就聽到秋扇的聲音:“先生,你說周老先生會不會猜到是我們劫走了小姐,若是追上來,只有我們兩人在,保不住小姐,主子定然怪罪的。”

那中年男人輕鬆地說:“放心,先生既然讓我們送小姐回北漠,就是有法子引開那姓周的老匹夫。”

“也是,主子做事一向有計劃,我們是猜不來的。”秋扇肯定地說。

“好了,別管這麼多,主子怎麼說我們怎麼做。”中年男人打斷秋扇的話,“你去瞧瞧小姐有沒有蓋嚴實,這天冷了,別折騰病了。”

緊接著是沙沙的腳步聲,應該是秋扇向屋子走過來。我迅速爬上床,假裝睡覺,不能讓他們發覺我偷聽到他們的談話。

秋扇走進來為我拉好被衾,見我熟睡,嘆一口氣說:“如果不是那邊打娘娘你的主意,娘娘又何必受苦。”

我翻了一個身,嚇到秋扇,站在那裡很久,再次確定我並沒有醒過來才放心地走出去。

我計謀得逞地笑起來,在腦海裡組織了秋扇和中年男子的話,在加上最近發生的事情,真相大概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他們口中的那位周老先生就是在農莊裡來找司馬如的人,應該也是在地窖裡跟我說過話的男人,也就是說昭雪是他安插進皇宮的人。或許他是打算用昭雪勾引皇上,沒想到我擋在中間,阻礙了他們的大計,想要處之而後快。

但是我怎麼說也是前朝公主,司馬如這邊的人都願意擁護我,要利用我前朝公主的身份來名正言順,所以他們沒辦法,只好在司馬如眼皮底下綁了我,關著我要我交出前朝傳國玉璽,得到另外一個名正言順再除掉我。

又或者,司馬如這邊的人是真正的前朝忠臣,要讓我坐上皇位,一心一意地為我佈置復國之路。但是周老先生沒有抵抗過那把金燦燦地龍椅誘惑,為了名正言順地坐上皇位,先要玉璽,後殺掉我。

好吧,怎麼算都是聰明人,可惜還是沒算過司馬如,讓司馬如把我給弄了出來。我還真的對司馬如用了什麼辦法好奇起來。

不管怎樣,那個男人給我的印象一直很好,溫暖、溫柔、武功高強、待人有禮,如今再加上頗有心計,頭腦不錯。

第二天天亮,我們一行三人繼續坐上馬車往前走。我以為他們要躲那位周老先生的人馬,就要挑偏僻的路走,沒想到走了不一會兒,我們的馬車大搖大擺地開進了一個小鎮裡,停在一家客棧門前。

“小姐,你今早上還沒進食,進客棧吃點吧。”秋扇請我下車,接著又說,“我多打包些糕點給小姐,以免小姐路上餓了。”

秋扇的細心照顧,讓我對她少了些怨念和責怪,再加上我推算來,她是司馬如的人,我也就沒有那麼討厭她在身邊到處轉悠了。

我面無表情地點頭,自己走進客棧裡。剛找到地方坐下,店小二就熱情地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品,招呼我說:“這位小姐,特製的燕窩魚片粥。”

我就知道那位中年男子已經打點好了,不客氣地接過碗,慢慢地品嚐起來。

我一雙眼逡巡了周圍一圈,沒覺得有異常,倒是秋扇一步不離地站在我身後,我不耐煩地問她:“跟這麼緊,還怕我跑了?一點內力都使不上,想跑也跑不了吧。”

秋扇慌亂地往後退一步,趕緊道歉:“小姐,對不起。”

本來我是懶得管她,但是又好奇他們選官道進小鎮的原因,於是緩了緩臉色,漫不經心地問:“你們帶著我走官道,堂而皇之的,也不怕朝廷的人攔你們?”

秋扇諾諾地回答:“就是他們以為不走,我們才走。”

好一招反其道而行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司馬如還派人專門引開那位神秘的周老先生,選官道確實是最佳選擇,看來那位中年男子是個會考慮的人。

用過早膳,秋扇就帶我去了客房休息,那位中年男子一直沒有現身。瞧他們不慌不忙的樣子,並不急著趕路,倒像是在一路等什麼人。

難道,是在等司馬如追上我們?那我們此去北漠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