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提醒靜妃,是她不識時務幫我擋住宛妃的鞭子,休要怪任何人。

高手!真是高手。

太皇太后好像對這件事也興趣貧乏,並沒有深入追究,只是交代了靜妃小心些養著什麼什麼的。

我蹙眉看著床前做作的關懷戲碼,心裡卻在盤算,魏皇貴妃公然撒謊,如果不是太皇太后早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並且還在背後幫她,那就是她對太皇太后的心思摸得八九不離十了,竟然能猜到太皇太后並不是來追究這件事的。

“七妹,畢竟是在你宮裡鬧出的事兒,對靜妃上心一點,多往她宮裡走走,快點把傷養好了。”太皇太后要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吩咐我。

這是關心靜妃?不太像。

那是讓我多從鳳華宮裡出去,多一點不被煙芸苑的人包圍的日子,她們好對我下手?

那靜妃在這裡面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是單純的被利用,還是演技太高不惜做出苦肉計來博取我的信任?

當然,這些心思我只能放在心裡,表面上還是微微笑著答應,表現出對於靜妃替我挨鞭子這事兒充滿感激的意思。

太皇太后是帶著魏妃和宛妃走的,唯獨扔下受傷正重的靜妃,說讓我派人傳訊到靜妃宮裡,讓她宮裡的人來接。

這群女人的心思,真難猜。

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心思,也難猜。

他趕回鳳華宮裡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他還好意思緊握著我的手,藉機對我上下其手,嘴裡一個勁兒問我有沒有傷到。

“我沒事,靜妃傷得挺重。”我淡淡地說。

他以為是今天幾個女人來我宮裡鬧,我不高興了,忙安慰我說:“過幾天宮裡就清淨了,再忍忍。”

看來他要廢黜後宮的事兒是真的了。這幾天都沒來得及回鳳華宮,應該就是忙著安撫他那些寶貝大臣吧。

我還真的好奇,那些大臣會怎麼刁難皇上。他們眼巴巴地把女兒送進宮來,女兒不得寵就罷了,現在皇上還要把他們的掌上明珠遣出宮去,情何以堪。

太皇太后都開了金口,讓我多去靜妃那裡看看,我不去豈不是太不尊重。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起來了,對於平時睡到日中才起來的我,墨兒掩不住一臉的驚訝。

“墨兒,幫我梳妝,我們去靜妃那邊看看。”我坐到梳妝銅鏡前說,“找些簡單素雅的衣物,別出去張揚。”

靜妃住在謹和宮,離鳳華宮不遠,所以我並沒有遣人抬軟轎過來,只是帶著墨兒徒步走過去,也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謹和宮冷冷清清的,來去不過那麼幾個人,看來並不受太皇太后和魏皇貴妃的待見,再加上皇帝不寵不愛的,宮婢內侍們也聰明的跟著冷落她。

“靜妃娘娘在何處?”墨兒拉住一個宮婢問。

這宮婢上下打量了我跟墨兒幾眼,或許是看我們倆穿著平常,看來只是比她身份高些而已,於是語氣敷衍地說:“兩位姑姑找靜妃娘娘何事?娘娘傷著呢,不方便見。”

墨兒像前一步,正要開口教訓那宮婢,我伸手擋住,衝她點點頭,客氣有禮跟那宮婢說:“聽說靜妃娘娘傷了,我來看看她。”

這宮婢不滿地看我一樣,可能是嫌我給她找了麻煩事兒。不遠處有另外的宮婢喊她,她高聲應著,拔腿要往喊她那人的方向去。那喊她的人眼挺尖,應該是見過我,仔細看了我,就小跑過來跪下行禮:“宸妃娘娘安。”

方才的那個宮婢一聽說我的身份,嚇得哆嗦著跪下去求饒,語氣從不滿敷衍變成了抽泣卑微:“求宸妃娘娘饒命,宸妃娘娘饒命。”

我冷哼一聲,真是個賤婢。不過這宮裡又有幾個人不是這樣趨炎附勢,欺善怕惡,也不單單就她一個人。我淡淡地說:“起吧,別讓我看著礙眼。”

那宮婢完全是哭著爬起來的,迅速地從我眼前消失了。認出我的宮婢依然跪在地上,我問她:“怎麼認出我的,我鮮少走出鳳華宮。”

“回娘娘的話,奴婢在鳳華宮伺候過,有幸見過娘娘一面。”她答。

原來在鳳華宮呆過,應該是皇帝上次清理鳳華宮的人時把她遣了出來,之後被分配到謹和宮來的。

“起來,帶我去靜妃寢殿裡。”我說。

“是。”她恭敬地應著,走在前面引領我和墨兒往靜妃寢宮走。

靜妃看來真的不怎麼討那位皇貴妃娘娘的喜,連寢殿都是簡簡單單的佈置著,可能連靈嬪的宮裡擺設都比謹和宮好上太多。

寢殿外殿只有三三倆倆的宮婢聚在一起閒聊,完全沒有規矩。無意間瞟到帶我們來的宮婢,才禁住嘴,點頭招呼:“紫檀姑姑。”

紫檀回應般地點頭,問:“紫鴻一直在內殿伺候著?”

幾個宮婢不約而同地點頭,其中一個回答說:“剛才紫鴻姑姑出來過,說是娘娘被疼醒了,這不,才去御膳房拿藥離開一會兒。”

紫檀這才想起我和墨兒的存在,有些慌亂,忙介紹:“這位是宸妃娘娘,問安。”

我想紫檀這是太擔心靜妃的傷勢,都把我給遺漏了。墨兒對她的行為很能感同身受,微笑著替我說:“我家娘娘不用那麼多禮數,只是來看看靜妃而已。”

紫檀鬆一口氣,更能斷定她剛才絕對不是故意給我下馬威和臉色的。我淡淡地笑著安撫她:“我先進內殿去瞧瞧,你去催催藥,別讓你家娘娘疼得受不了。”

紫檀感激地點頭,轉身走出寢殿。我收了笑,面色肅然,冷聲跟站在寢殿這幾個宮婢訓斥:“謹和宮沒了規矩,要本宮親自教教?”

幾個宮婢慌忙跪下,語氣一致地求饒:“宸妃娘娘恕罪,奴婢們再不敢沒規矩閒扯了。”

我滿意地點頭,好在這幾個宮婢還不笨,知道我訓的是她們呆在外殿閒扯都沒人進去看著靜妃這件事。

“起來吧。”我淡淡地說完,徑直走進內殿,才沒管那幾個宮婢接下來要怎樣。

靜妃趴在床上,微微蹙眉,雙眼緊緊閉著,額頭上全是冷汗,死命地咬著牙不讓自己疼得發出呻吟。那一瞬間,我有些心疼這位妙齡女子。平時看她安靜得不爭不怒,以為她是沒有脾氣,沒想到也是這麼倔強一個人。

我走上前去,關切地問:“疼得厲害?”

她這才睜開雙眼,眼神悠悠的,苦笑道:“還好,還能受得住。”

我心疼極了,語氣也軟下來,問她:“你又何必幫我擋呢?”

“宸妃別多想,我不過是求個免死金牌而已。”她無所謂地笑笑,唇角勾著笑,卻有些諷刺的意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