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柳絲絮府邸?皇上該不會真以為我喜歡牡丹,柳絲絮一句邀請,他就讓藍葉陪我去吧。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既然他願意讓我出宮,我又何樂而不為?去外面轉轉,總比一直待著這牢籠一樣的宮裡來得好。
“恭迎宸妃娘娘。”宮裡應該是早有訊息傳出來,我的軟體剛到右丞相府大門,便有人在府門迎我,聲音聽來甚是熟悉。
有宮婢為我撩起軟轎門簾,我低頭躬身而出,再抬頭才發現站在我面前迎接我的人是二哥和柳絲絮。
我沒有表現得很吃驚,微微頷首跟二哥招呼:“二哥。”
二哥笑著,習慣性地想要伸手揉我的頭,手卻僵在半空裡,放下來也不是,收回去也不是。我靜靜地站在,看他要怎樣收場。二哥這麼聽皇上的命令,肯定是想到了當初皇上明言規定過他不許再揉我的發,可若是立馬收回去,定又怕我誤會他不再疼我了。
我正要看好戲,沒想到柳絲絮倒是個聰明而會化解尷尬的主兒。她一掌拍下二哥的手臂,力道很輕,妖媚地笑道:“昰,你這般寵妹妹,我可是要生氣的哦。”這好像是我第二次看見柳絲絮笑,第一次是在南疆帝姬宮救古麗嬌的時候。
我深深地以為,柳絲絮素日裡不笑是個正確的決定,她的笑太過嬌媚妖豔,不笑的時候本就是清冷淡雅招人迷戀,一笑起來連女人或許都會沉溺進去。
她跟二哥這樣親暱而不做作,看來她是真的嫁給二哥了。只是不知二哥這右丞相之位是實力所致,還是皇上牽制豫章王府或者我的籌碼。
二哥會意地笑,看起來很幸福的樣子。
“快進去吧,站在外面做什麼?”柳絲絮說,“宸妃娘娘好不容易出宮一趟,我們可要招呼好了。”
一群人正往右丞相府裡去,有小廝急著跑上來,附在二哥耳邊說了一陣子的話,二哥的臉色變得有些鐵青,猶豫地看我一眼,揮手讓那小廝先下去。
“二哥忙正事要緊,七妹這裡有二嫂陪著,你不用擔心。”我淡淡地說,不忍心為難一向寵我疼我的二哥。
二哥鬆一口氣,沒說其他的話,轉身就走了。我想應該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不然他才不會捨得丟下近一年都沒見面的我。
柳絲絮親自為我端了我喜歡的綠豆糕,眼神裡有掩藏不住的擔憂。
我撿了一塊綠豆糕咬一口,嘴角掛著淡淡的笑,還真是沒想到竟然有事情能讓柳絲絮這位煙姑娘擔心。好奇心倒是跟著跑出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二嫂。”我輕輕地開口。
柳絲絮可能沒想到我會承認她叫她二嫂,愣了一下,半響才反應過來:“娘娘請說。”
“上次在鳳華宮裡,二嫂說要幫我看看左肩的傷,現在還算數麼?”我問。
“算。”柳絲絮答,眼神裡的笑意變得明顯起來,“娘娘要我幫你看麼?”
“疼了些時日,夠了。”我淡淡地說,“記得刻骨銘心了。”
其實左肩的傷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雖然肩骨一直隱隱抽疼,但並不至於難以忍受,除了陰雨天氣有些承受不起。我讓柳絲絮幫我看看,並不是期盼她能幫我治好,只是如今她我身份不同,我不能任性地拒絕,免得她多心讓二哥也煩心。
柳絲絮帶我進了一間屋子,讓我挨著桌案坐下,自己掏出了隨身的銀針擺在作案上。
我緩緩地剝下肩頭的衣衫,任柳絲絮檢視。
柳絲絮冰涼的手觸碰到我左肩的時候,我有些微顫抖,她衝我微笑,像是在安慰我放輕鬆。我倒是真的很相信她地放鬆下來,沒有來由地相信了。
“娘娘,你這傷拖了太久,要痊癒沒有後患只有重新折斷上藥癒合。”柳絲絮不一會兒就得出結論。
我淡漠地說:“不用了。”
“我幫你施針,至少能幫你治好平日裡的疼痛,陰雨天氣那鑽心的疼,娘娘怕是要跟著娘娘一生了。”
“嗯!”我點頭,“施針吧。”
柳絲絮沒有勸我,很體貼地理解了我的固執。她取出銀針,一根一根地插在我肩頭,疼得我冷汗直流。我咬緊牙關,不允許自己發出任何叫疼的聲響,嘴唇都被我咬出血來。
抬眼看柳絲絮時,發現她的額頭也佈滿密密麻麻的汗珠,我想或許這是她第一次面對一個她要救助的人表現緊張,不知是因為我是她丈夫的妹妹,還是她主上的女人。
她主上的女人,不過女人而已。
折騰了半天,柳絲絮又帶我在右丞相府裡走走。看到後花園裡怒放的牡丹,我才想起柳絲絮的邀請,問她:“我不愛牡丹,二哥是知曉的,你又何必特意來鳳華宮裡走一趟邀我來。”
柳絲絮臉色有一瞬間的不好看,旋即恢復如常地說:“原是小緹求我帶你出宮,牡丹不過是個藉口。小緹說母妃愛牡丹,你一定會因為母妃而來。”
“帶我出宮,然後呢?”我追問。
柳絲絮面色如常地答道:“小緹要送你離開。”
我冷聲問道:“二嫂也不怕你主上怪罪,六姐又不怕我帶走她深愛的丈夫戟翼麼?”
“娘娘……”柳絲絮猶豫不決,最終還是決心說出口來,“小緹跟你事兒我不便多嘴,但如果娘娘有一天執意要離開主上,離開皇宮,我希望能盡一點綿薄之力。”
“然後再告訴你主上我在何處?”我冷笑。
“只是不願你和主上再互相傷害而已。”柳絲絮的聲音聽起來虛無縹緲,像是參透人生的仙女一般,“你們之間的愛恨情仇,連一個無辜的孩子都賠上了,還不如分開來。”
回宮的路上,我耳邊一直迴響著柳絲絮最後的話。不自覺地手摸向腰間的香囊,可是香囊不見了,我找遍全身都沒有蹤影。
我頹然地笑笑,懶散地靠在軟轎上,它是在用失蹤告訴我,我真的該離開嗎?
軟轎一路抬進後宮,忽然停下來,抬轎人放下我,只聽得作禮的聲響:“魏皇貴妃安。”原來是魏妃,難怪抬轎人會放下我來問禮,論資排輩魏妃在後宮的地位遠比我這位被晾在一邊的宸妃來得尊貴。
我面色平靜,不慍不怒地走下軟轎,連抬眼看魏妃的力氣都沒有,徑直福身:“姐姐。”
“妹妹身體不好,快免了。”魏妃和藹親近地拉起我,我癟嘴心想,早時候為什麼不說,都收了禮數才說這些客套話。
順著魏妃的手站直身子,眼睛掃過對面才發現魏妃不是一人,身後跟了幾位宮裝女子,總不能告訴我是宮婢穿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