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笑得有多麼璀璨,看著他那萬年不變的臉上寫滿詫異和震驚,我想憋住笑都不可能。
“怎麼,太子殿下不想看到我?”我挑眉戲弄,“我記得我同你說過我要回來。”
“七妹。”他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緊緊地盯著我,彷彿一不小心我就會消失不見。
“想要娶古娜,你問過我了麼?”我不理他的表情,徑直問,掩不住氣憤。
他無奈地嘆氣,挫敗地說:“草場。”
他一句話把我所有話噎了回去,我只得耍賴地問:“那樣就算問了?”
太子看著我,好氣又好笑地說:“解藥。”也不與我爭辯方才的話題。
我忿忿地扭過頭,不去看他,兀自去到銅鏡前卸了這一身行頭,沉得慌。慢條斯理地整理好各種首飾,我故意在太子面前轉悠幾圈才和衣上床假寐。側耳聽著他的動靜,嘴角的笑怎麼也消不了。
可沒過一會兒,我就再也笑不出來。我躺在床上,夜是那般靜謐,讓我有些後悔遣了所有人在寢宮正殿之外,這內殿沒餘下一個人。太子的呼吸越發急促和沉重,他每一次吸氣呼氣都能引得我身子瑟瑟發抖,卻不是害怕。
我急了,不知道出了何事,慌忙滑下床榻去看他。
他綿軟地靠著桌案,喜燭燃燒的噼裡啪啦聲聽來那麼清晰。我以為絲絲給的藥分量過多,再加上二哥也不知混在什麼裡面給他餵了,怕他出事,忙小跑上去扶著他問:“你怎麼了?”
怎知他嘴角邪魅勾出幅度,單手環住我,把我死命拉進懷中,眼神曖昧地問:“七妹以為這藥能控制我幾時?”
我臉騰地發起熱來,才知道他早已消除了藥力,在耍我。可這軟筋散最忌諱用內力逼毒,他是怎麼解掉的?疑惑再次襲上心來。
見我紅著不回答,他邪魅的笑擴大,湊近我道:“七妹,現下知道羞澀了?”
他這一說,我趕緊推開他,離他幾步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說:“你別得意,你至少還是沒防範到這軟筋散的。”
“七妹,你把我新娘藏哪兒了?”他眼角挑得很高,那雙桃花眼滿是不懷好意,讓我深深有被算計的感覺。本該是我算計了他的,怎會這樣,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誰藏你新娘了?”我被抓包,但還是狡辯。
“嗯!”他點點頭,散漫地走到床榻坐下來,說,“是沒藏。我倒忘了,跟我拜帝姬陵的新娘不就是在這兒。”
這下我快沉不住氣了,每次面對他,奈我藏得再好的性子,都能被他挖掘出來。絲絲不敢洩露我的計劃,二哥和秦蒼應該不可能,墨兒更是不會。難道我身邊一直有他的人?煙芸苑的人?
哼,他根本沒打算放我回榕城,也沒打算讓我去見戟翼。這人不免太過霸道。
我忿忿拿起本該是裝合巹酒的杯盞,飲盡酒方敢問他:“她在哪兒?”據說煙芸苑的殺手全是女子。
“出來吧!”太子淡淡開口,應聲而出一位水藍色衣衫女子,她蒙著臉,我看不清長什麼樣,但從眉眼間依稀能辨出是個貌美的花樣女子。
這煙芸苑的武功怎生都這般神出鬼沒?我竟不知她從何處來,也不知她素日是怎樣藏在我身邊的。那他應該是能從這女子口中得知我向絲絲尋了藥,還有我安排的計劃的。難道這就是將計就計?
“藍葉見過主上,見過夫人。”她聲音輕輕巧巧,甚是好聽,可那夫人二字,差點害我被剛吞下的酒給嗆到。
我輕拍著胸口緩氣,眼恨恨地瞪太子一眼。
他不太善於在屬下面前表露情緒,臉色早已恢復如常,對那叫藍葉的女子說:“去找絲絮,這裡不用你了。”
他話音才落,我只見到寢宮大門一開一合,早已沒了那抹水藍色的身影。
“夫人,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太子痞痞地笑道。
“永華可消受不起夫人二字。”我彆扭地轉身,負氣地想要離開寢宮。
他喜服未褪,一抹紅色身影出現在我眼前,接著我就只能感覺到口中的酥酥麻麻,手連門都沒碰到。我睜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距離頗近的妖豔的顏,竟忘記了掙扎的動作。
他鬆手放開我的時候,我還眩暈著,腦中一片混亂,不知該做何反應。他抿著笑,揉揉我的頭,這次的動作做起來自然了很多,邪氣地誇我:“這才乖。”
我猶自不自在起來,抬手化掌向他攻去,希望減掉這份羞怒。他不動,眼見著我的掌力越來越近,我趕緊偏了方向,以免傷了他。怎知我才於他擦身而過,他便迅速出手點了我的穴道。
我就保持著出掌的姿勢動彈不得,他笑著拉下我的手,埋怨:“七妹,你總是讓我不安心。”說完寢宮外有打更的小太監經過,他又說,“五更天了,睡吧!累。”
我怒瞪著他,他這是要把方才我說的話全部還與我。這男人,著實小氣。
可他竟然抱我上床躺下,替掩好被衾,撫著我的臉溫柔地說:“七妹,睡吧,今晚我為你守夜。”
一泓暖流劃過心頭,我只是個尋常女子,面對他只給我的溫柔,感動盈滿心房。他就這樣靠在床榻邊閉眼小憩,緊緊握著我的左手。
左手是個離心臟很近的地方,他的手不像以往一樣寒得沁人,掌心的溫度傳到我心底最深處。這個男人,給了我太多驚奇,太多感動,太多情緒,太多一反常態,多得我都有些習以為常、理所當然。
睜開眼醒來,看見太子保持昨晚的姿勢睡著,忽然覺得自己幸福起來。不同於父王的寵愛,不同於母妃不經意流露出的關心,這種幸福甜甜的,讓人慾罷不能。
我的左手還握在他的手裡,怕吵醒他,不敢動彈。他為了借兵的事兒該是累著了,眉眼深蹙著不能舒展開。連睡覺都不能安穩麼?怕不是這幾日養成的習慣,是在宮裡帶出來的。我心疼地看著他的臉,如若沒有那張玉面,沒有那蹙著的眉,該是多美的一幅畫。
當日在草場,他決絕地當著我親手帶上玉面的畫面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他當時是真的對我失望了吧,想要用那張冰冷的玉面掩蓋住他所有情緒,不再讓任何人看見。
難以想象當他知道我搶婚計劃時的表情,是欣喜呢,還是錯愕。
不過,是什麼都不要緊了。我恬淡地笑起來。
古娜銀鈴一般地笑著小跑進寢宮時,我正痴痴地看著太子。他聽見聲響,眉頭蹙得更緊,鷹隼似的猛然睜開眼,對上了我望著他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