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站起來,拉著六姐出門,“我們去迎。”只剩下還在收拾碗筷的墨兒。
我小跑著到龍淵閣,母妃風塵僕僕地剛坐下來。我收了步子,向母妃行了問安禮,忙問:“母妃怎的先回了?可是有父王的訊息?”
“怕你們在府中擔心,我跟皇上稟了,先行快步趕了回來。”母妃略顯疲憊,看來是連夜趕回來的。六姐走到母妃身邊為母妃捏起肩,笑眯眯地問:“那父王就是安好了,七妹該安心了。”
母妃拍拍六姐的手,溫柔地笑著,說:“沒事,你們父王身經百戰,自是不會有事。”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母妃的話帶著很大成分的自我安慰,許是我多了心。
那一晚,我安安穩穩地入了寢,一夜無夢。翌日快到晌午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在墨兒的伺候下洗漱梳妝完畢已是未時。
“郡主,午膳怕是沒了,墨兒去廚房給你準備一份。”
我頷首贊同說:“我良久未出千馥軒了,一起過去吧。”
我自小喜靜,父王特地把千馥軒建在王府最深處,此去廚房可算是逛了整個王府。
“聽說皇上被人行刺了。”
我隱隱聽見有婢女在小聲說話,循聲望去,迎面走來兩個丫頭,是母妃院裡的。她倆走近見到我,跪地問安:“郡主!”
“方才可是你二人說話?”我冷著聲音問,“皇上出了何事?”
或是平日裡見慣我清清淡淡,從未見過我這般嚴厲,兩個婢女抖著聲音應我:“回郡主的話,奴婢是聽嬤嬤說今早院裡有信來報,皇上……皇上在城外遇刺,至今昏迷未醒。”
“王妃呢?”墨兒見我震驚未說話,幫我問。
“回墨兒姐姐,王妃娘娘今早進了宮。”
“起了,回去囑咐院子裡的人閉緊嘴。”我的聲線又冷了一分,“別再讓我聽見有人討論此事。”
“是!謝郡主!”她們倆惶惶恐恐地站起身來,大步往自己院子裡跑去。
“郡主,還去廚房?”墨兒問。
“去,吃飽了才有力氣應付。”
越是這種時候我倒是越發冷靜,南疆叛變,父王定是不得抽身回京,皇帝舅舅怕北漠乘機作亂,遣了魏將軍鎮守,李雲成和十萬精兵相繼離京,皇帝舅舅遇刺,所有事情彷彿安排好了一樣,連連發生。我感覺到一個策劃已久的巨大陰謀慢慢逼近。
我不知道對方下一步計劃是什麼,父王和幾位兄長都在戰場上,二哥又不見蹤影。如今皇上遇刺,太子監國,右丞相輔政,一個紈絝子弟,一個文弱老臣,縱是陸丞相心思百轉千移也鬥不過兵權在握。
母妃身為長公主,捲入這場陰謀已是必不可免了,卻又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腦中的思緒逐漸清晰,卻越想越可怕。
“墨兒,備車入宮。”
我要去瞧瞧皇帝舅舅的傷勢。
乘著輦車,才入宮門就感受到皇宮中的沉悶。每個人都惶恐著,怕聽到皇帝舅舅寢宮中傳來噩耗。
輦車到了玉麟宮,我跟墨兒下車往裡走。正殿是皇帝舅舅理政的朝陽殿,右偏殿便是寢宮。
“郡主,您怎麼入宮來了?”安公公守在寢宮門口,見著我們便攔住了,“御醫們在為皇上診斷,郡主候一會兒。”
“安公公,皇上無妨吧?”我問。
“方才御醫為皇上止住了血,性命無憂。”聽了安公公的話,我鬆了一口氣,靜候在寢宮外。
幾柱香功夫,宮門洞開,一溜兒的御醫搖著頭從裡面走出來,三三倆倆地討論著皇上的病情。我的心陡然沉下去,心中疑惑,不是說皇上已是性命無憂嗎?怎的這班御醫都皺著眉頭?
跟在後面出來的是秦皇后,她面色不善,恐怕是受了驚嚇。
“皇后娘娘福!”我做了問安禮,擔憂地說,“皇后您臉色不好,先行回寢宮歇著吧。”
皇后看也沒看我一眼,徑直離開了。
我權當做是皇后心情不佳,沒做他想,進了寢宮。我竟然在寢宮中看到了外祖母和音嬤嬤。
我正欲行禮問安,外祖母做了讓我免去的手勢,說:“七妹,你母妃這些日子要住在宮裡,你也來陪著吧。”說完外祖母招了音嬤嬤,“顧德安,我累了,帶我去休息會兒。”
恭送走外祖母,我看了一眼躺在龍床上仍然昏迷的皇上,走到母妃跟前,安慰母妃:“母妃,莫要太過擔心,皇帝舅舅會沒事的。”
日子轉眼就進了三月晚春,母妃每日衣不解帶地照看著,可皇帝舅舅還是一直昏昏沉沉的。
朝中的眾位大臣雖然對皇上的病甚為擔憂,但在陸丞相的引領下還是把國事治理得井井有條,國泰民安。南疆的戰事不斷,卻多為我軍捷報。朝廷上下都還算是安了心,並沒有多大的動盪,可大家表面上對太子監國未作言語,私底下都喝著茶備著酒菜準備看太子笑話。
這位天才太子也不負眾望,先是因為喝醉酒碰了燈火,把大臣的上表全燒了,之後在早朝上睡覺,再後來索性窩在東宮不出來,把國事全權交給了陸丞相。
大臣們每每下了早朝,都搖著頭趕出宮,生怕遇見了久居東宮的太子。
元德二十年,三月中。
再有幾日便是我的及笄大典,我原以為皇帝舅舅病重,皇后不會有心思為我籌備,還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當皇后身邊的婢女捧著及笄大典的五重華服站在我面前時,我著實很詫異。皇后說,及笄大典是一件喜事,皇上喜聞樂見,定會對皇上的病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