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呈自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雙眼帶著一絲好奇,直勾勾地瞅著門口。

“怎麼?害怕了?”

壯麗看他在那愣神,忍不住笑道。

她是藏族人,據說還有英國血統,性格爽朗。

胡玫在邀請她老公出演八阿哥的時候,一眼就相中了這個濃眉大眼、身材高挑的女人,三兩句話,就把人家兩口子一塊打包帶到劇組來了。

後來,原定演雍正帝的張豐毅放了鴿子,她男人就毛遂自薦地頂了缺,而她,自然也從八福晉變成了皇后大人。

對,沒錯,她老公是唐果強。

“壯老師。”

“不是跟你說了別喊這個嗎?多難聽。”壯麗白了他一眼,佯怒道:“叫嬸子。”

“嬸子。”

“哎,這才對呢。”從兜裡掏出一把瓜子拍在莊呈手裡,又掏出一個塑膠袋,掐起一顆瓜子在嘴裡一嗑一捻,順手把瓜子扔進塑膠袋裡。

莊呈瞅了瞅塑膠袋裡鼓鼓囊囊的瓜子皮,道:“嬸子,現在天兒冷,別光吃瓜子,容易上火。”

“嗨,我這不是也沒事兒幹嘛。”

她劇情少,自從93年結婚以後到現在兩個人也沒孩子,這回跟唐果強一塊過來演戲,索性就當起了生活助理,早晨給唐果強熬點粥,偶爾還烙個火燒什麼的。

莊呈進組前,這群皇上阿哥的可沒少吃壯麗做的飯菜。

當然,也僅限於是莊呈進組前。

“嬸子今兒去逛集市,看那韭菜不錯,就弄了點,回頭你教教嬸子怎麼調餡兒,我給你們包餃子吃,韭菜三鮮的。”

“嘿,那感情好。”提到吃,莊呈也來了精神,“這三鮮餡的,主要就靠那把木耳……”

絮絮叨叨說了大半天,耗費一壺熱茶三把瓜子,壯麗也得到了莊呈包餃子的獨家秘方,這才心滿意足地往宿舍裡去,路上遇見焦晃,還不忘招呼老人家晚上去他那吃餃子。

只是莊呈有點奇怪,也不是別的,就是他感覺,壯麗這幾天問的菜譜好像……一直沒有脫離韭菜、黑豆、黑棗、生蠔……

莊呈好像明白了。

再看跟大佬們談笑風生的唐果強,眼裡閃過一絲憐憫。

他今年,好像四十五了吧。

“小莊!小莊!”

正當莊呈努力回想著唐果強兩人到底有沒有孩子的時候,劉澤遠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幹嘛呢,趕緊上車。”

“哎,來了!”

拍掉手裡的瓜子殼,莊呈竄起身,跨步向大車方向衝去。

可算是來了。

男人拍古裝劇,最渴望的無非是兩個,一個是打戲,另一個,自然是騎馬。

李衛作為跟在雍正身邊的親信,自然少不了馬戲。

坐著大巴兜兜轉轉走了一個多小時,等下車的時候,莊呈感覺自己屁股跟長了草一樣,恨不得立馬跑到馬背上。

倒是坐在莊呈身邊的唐果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不停感嘆著,“年輕是真的好啊。”

聽到這話,莊呈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了之前壯麗問的菜譜。

“那當然,想我年輕那會兒,每天最盼望的就是騎馬。”劉奎是內蒙漢子,接過話茬道:“那時候套個羊套個馬跟鬧著玩似的。”

莊呈沒參與大佬們的回憶局,自顧自跑到馬棚裡,牽出一匹毛色發白的母馬就爬了上去。

這批馬都是從馬戲團等地借來的,性子溫順,也不怕人,莊呈不動韁繩,就那麼乖乖在原地站著。

俯身摸了摸白馬有些乾枯的皮毛,莊呈抖了抖韁繩,圍著場地轉了一圈。

唐果強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韁繩,看著馬圈裡跑得飛起的莊呈,忍不住再次感嘆道:“年輕真好啊。”

之前拍《三國》的時候,唐果強曾一不小心從馬上摔下來過,從那以後,他的內心就有點抗拒騎馬。

可身為古裝戲大佬,又不可能完全避開馬戲,加上職業操守無法讓他說服自己用替身,所以每次拍馬戲的時候都戰戰兢兢的。

在劇組人員的攙扶下上了馬,兩個人隨著導演的一聲令下,抖著韁繩就衝了出去。

在兩人身後,一幫群演揮舞著塑膠刀劍充當氣氛組,嘴裡不停喊著:“給我衝!”“殺了他!”

也許是《雍正劇組》這段時間順風順水慣了,為了體現劇情的真實性,劇組專門挑選了遠離人煙的郊外,唐果強趴在馬背上,正努力克服著心理恐懼支起身子,就聽到胯下的馬傳來一聲嘶鳴,隨後前蹄一揚,又如利箭般直衝而去。

莊呈心裡納悶,可現在在拍戲,又不好直接出聲提醒,也只能雙腿一夾,趕著馬追了上去。

“唐老師,慢點,脫鏡了!”見唐果強速度突然加快,胡玫也感覺到一絲不妙,連忙拿起喇叭大喊。

馬背上的唐果強急出一身冷汗,趴在馬背上,兩隻手使勁揪著韁繩,也喊道:“馬驚了,我控制不住。”

韁繩一勒,身下的閹馬也感受到了痛苦,前衝的身形猛地一停,整匹馬人立而起,碩大的前蹄在空中踢騰幾下,直接將背上的唐果強掀翻在地。

此時,馬匹的飼養員也顧不得了,上手搶過胡玫手裡的喇叭大喊道:“唐老師,注意腳,腳得抽出來!”

被掀下馬,最需要注意的就是要在第一時間把腳從馬鐙裡退出來,否則馬一跑起來,容易把人拖死。

此時的唐果強那還聽得清訓練員在說什麼,被掀下馬之後,整個人磕在地上,腦子暈暈沉沉的,根本來不及反應。

另一邊,一直跟在後面的莊呈終於趕了上來。

人命關天,莊呈也來不及勒住馬,只是稍稍提了提韁繩,等白馬跑得慢了一點之後,直接放開韁繩,雙手在馬背上用力一撐,整個人凌空跳起,直接從馬屁股處竄了下來。

踉蹌著爬起身子,莊呈看著不停嘶鳴的馬匹,腦子裡也來不及想別的,連滾帶爬地竄到唐果強身邊,雙手環住他的腿就往下拽。

人倒下的時候,腳和馬鐙纏在一起,莊呈嘗試著拽了幾下,卻發現根本拽不開,只好死命拽住籠頭,一張臉憋得漲紅,衝著劇組的人大喊著:“快來人啊,我特麼快拉不住了。”

一幫人七手八腳地把唐果強解下來,莊呈也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直到現在,他的心臟還擂鼓般跳個不停,激流的血液敲打著耳膜上,發出砰砰的幻聲。

真的後怕。

再晚一點,也許人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