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交給你去辦吧——記住，要不留痕跡。且不可讓別人懷疑到我們的頭上……
“知道的，郡主。”李嬤嬤慢慢地站起身來，眸子裡流露出令人心驚的雪亮的光芒：“您放心，奴才會辦得好象十幾年前一樣，不過，這一次，那個三夫人，恐怕比起當年的四夫人來，她要慘得多……”
微微地冷笑了一下，大夫人喃喃道：“沒有哪一個比哪一個更慘，要知道，每個女人，只要進了這裡，都是一樣的……”
是啊，每個女人進了相府，若是得寵，便成了眾矢之的，可能會死於非命。可是，若不得寵，便只能孤獨一生，淒涼一生。——而前者和後者的差距，也只不過是早死和晚死而已。就如她自己，家世顯赫，容貌出眾，可是，自從嫁入相府之後，商天壽就對她不冷不熱，不清不淡，得不到丈夫的愛的女子，即便是擁有整個天下，仍然是不會幸福，就如她，雖然可以隨時隨地地將相府之中的任何一人的命掌握在自己的手心，生殺予奪，可是，她卻始終沒有辦法得到丈夫的愛，始終都沒有辦法走進他的心裡——就如十幾年前的小柔一樣……
可是，每個人的命，始終都是不一樣的……
聽了大夫人的話，李嬤嬤突然無法出聲。她是自打主子很小的時候，就跟在主子身邊的奶孃，看著她一點一點地長大，然後又看著她嫁入相府，可是，卻又眼睜睜地看著她，將所有的憧憬和希望生生地扯碎，於是，沒有了希望的大夫人，就變成了今天的這個樣子。
她得不到的，任何人都別想得到。她容不下的，就必定沒有辦法在這個相府裡生存……
以前的那些人是，現在的，和以後的那些人，都會如出一轍。
“明天啊，一切都結束了……”大夫人喃喃地說了句，然後轉過了身子，靜靜地重又閉上眼睛，再也不言不語起來。
看到大夫人想要睡著的樣子，李嬤嬤慢慢地走出門口，然後輕手輕腳地掩門而去。窗外的日光依然很好，照在剛剛從陰暗的房間裡走出來的李嬤嬤，使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彷彿她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光，那時，她的主子還是個小小的姑娘，整天扯著她的衣角“奶孃，奶孃的叫……”
李嬤嬤的眼淚忽然流了下來，沒有人知道，這個整天圍著她，整天都“奶孃，奶孃”地叫她的郡主，其實就是她的親生女兒……
王爺好色，侵犯了自己的丫頭，於是，以將她外嫁為由，趕出王府，王府夫人同時懷孕，卻因為身體虛弱導致難產，母生子亡，王爺無奈之下，將她生出的女兒抱回王府，謊稱是夫人誕下的郡主……
從此以後，她作為一個奶孃的身份，回到了王府，侍候自己的女兒，也侍候那一位瘋掉了的王爺夫人，這一侍候，就是三十多年。
自從手上沾上了第一滴鮮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這一輩子，註定要和鮮血為伍——可是，那是她唯一的女兒，只要女兒需要，她便要無條件地付出，這是她可以為自己的女兒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
握緊了手心裡的藥粉，李嬤嬤輕輕地拭了一下逐漸昏花的眼角，邁步向前走去——這是最後一次了，這一定是最後一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