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鐲被扯斷周茂生臉色很不好看,氣急之下南方腔都給冒出來,“你姐麼闊以借樣幾?我有得罪過你嗎?”

我沒時間跟他解釋,馬不停蹄地去追灰狗,跑出幾十米回頭看,他彎腰撿黑曜石,嘴裡還在罵罵咧咧:“神經病,痴線,腦子進水。”

很顯然,跑步比賽這方面人贏不了狗,不是說我跑的慢,而是它能鑽狗洞,一溜煙地從三嬸家後院柵欄狗洞裡鑽進去,等我進去三嬸家,灰狗早就不見了。

大件事,絕對是大件事。

浪哥什麼來路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他本事不低,一個打幾十個都不落下風的角色,死後靈魂不滅,依然在村裡轉悠,絕對不是好事。

明明中邪肯定是他的原因。

我趕緊重回村委會,裡面還有幾十個人在,以年輕小夥子壯力為主,都是昨晚參與過打仗鬥毆的,二大爺嘴上說散會,拐個彎又把他們都喊回來。

別人不信這個能理解,但在座列位可是親手拿過死人錢的,誰敢保證下一個倒黴的不是他?

看看明明現在的樣子,中過一次邪就半死不活,半條命都去了。

二大爺說的嚴重,狗狗嚇的心虛,下意識回一句:“不至於吧,吃兩頓飯就恢復了。”

“恢復?”二大爺立時瞪起眉毛高聲叫,“你看看他現在還能站起來不?兩頓飯恢復?他小夥這次不躺個十天八天能起身我跟你姓。”

二大爺菸袋鍋子磕的梆梆響,狗狗嚇得不敢吱聲。——大家都是姓周的,有必要拿姓氏賭?

二大爺雙目環顧四周,重新點菸,抽一口緩和下心情,慢慢道:“你們年輕,不懂,百無禁忌,啥都敢說啥都敢幹。我年輕時候比你們還大膽哩,不怕跟你們說,死人腦漿我都吃過。”

這事他從不對人說,也不敢說,等到後來老了才無意間透露出來,用他的話說,反正人老了,也活夠了,沒什麼不敢說的。

當時怕不怕?不怕,他就是噁心和膈應。

那什麼時候開始怕的呢?這就要說到他在高原上的經歷,正是高原上的一番見識,才讓二大爺對天地神鬼有了敬畏。

高原人信佛,而且是虔誠無比地信,為了佛什麼都能捨出,他們的人生觀是佛第一,自己第二。自己再窮再苦,也要讓佛穿金戴銀。

二大爺覺得這是傻,腦殘。

佛說人有輪迴,這輩子作惡,下輩子託生成畜牲,所以大家千萬別作惡,一定要多行善事,老老實實過日子。

二大爺不信,二大爺的領導也不信,看到和尚們整天唸經無所事事反而享受供奉,覺得這是資本階級想法,要給與修正。

面對這樣的質疑,當時的大喇嘛並不多做解釋,只是讓幾個人跟著他走,去野外轉一轉,他要親自演化給眾人看。

沿著河岸走了很久,喇嘛都不說怎麼演化,幾個漢家兵士等的不耐煩,都罵罵咧咧,忽然間河中央飄來一坨浮冰,冰上站立一隻藏羚羊,孤苦無依地叫喊。

喇嘛見到後說:“這隻羚羊是上天留下來送給野狼的食物,因為它上輩子做過惡事,這輩子才會被投胎成羊送入狼口,現在遇到我,算是機緣,我要救他一救。”

士兵們都好奇他要怎麼救。

喇嘛席地而坐開始凝神閉目,很快腦袋歪倒一旁,人像睡著。緊接著,浮冰上的藏羚羊忽然激動起來,發出高昂叫喊,蹄子亂刨,目光熱切地看著士兵,用蹄子指著河岸,意思是讓士兵幫忙救他。

領導非常震驚,趕緊讓人去河邊接,眼看距離差不多,羚羊一個加速跳躍,從河中央的浮冰跳到岸邊,用嘴咬住戰士的槍托,就這樣被拉了上來。

藏羚羊上了岸並不怕人,反而對幾位戰士屈膝跪謝。做完這些動作,藏羚羊身體一抖,彷彿生病樣臥在地上。再看喇嘛,身體一個激靈,已經從睡眠狀態中清醒,笑呵呵起身,連說好冷好冷。

戰士們大眼瞪小眼,全部驚呆了。

喇嘛說,剛才他自己的靈魂離體進入羚羊身體,助它跳過浮冰,不然,它只能順水漂流,不知落個什麼結果。

救了藏羚羊喇嘛給它放生,讓它遠去。結果才走出二百米,就有三四條惡狼衝上去將羚羊咬住。

領導立即下令放槍,被喇嘛擋住,“算了,這是它的命運,我們不該干涉的。”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正是這一場,徹底改變了二大爺的世界觀。從哪以後他就變的虔誠,經常去寺廟上香。

佛說,這一世為人,做了惡事,下一世就為牲口,淪為盤中餐,這都是有定數的。

世間生靈的總數不變,變的只是種類。打個比方,以前人類只有十億,各種動物有九十億。過了三十年,人類有五十億,增加了四十億。那動物呢?動物減少四十億,只剩下五十億。

動物為什麼會減少?因為動物的靈魂託生成人了。

所以現在看,很多動物都瀕臨滅絕,而人越來越多。人多到一定程度,世界盛不下了,就會爆發災難,或者戰爭。

災難和戰爭就是佛祖用來清洗罪惡的,因為人類犯下太多罪,所以用戰爭來清洗。

佛說,一直行善就會得正果,正果是什麼?正果就是極樂世界,靈魂不用再去輪迴,永遠享受極樂。

二大爺說完,周圍人都聽的稀奇,最激動的當屬馬琳,撥開兩邊跑去二大爺跟前,“二爺,人的靈魂真的能附身到動物身上?”

二大爺點頭,“這是我親眼所見的,絕不騙人,你們不信,可以問我之前的戰友,我們一起看見的。”

又道:“你們總覺高原人傻,迷信封建,可你們想一想,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神奇,這樣的封建迷信怎麼能流傳千百年?”

馬琳就激動了,“那位喇嘛在哪?他還活著嗎?”

二大爺說:“佛是不死的,他的肉身去世,但他的靈魂永存,要麼成為神佛,要麼轉世重生。喏,這種事你沒聽過?”

馬琳腦袋雞啄米地點,聽過聽過,問完了喜滋滋跑到我跟前,激動地道:“小武,我要去高原,我要去布達拉宮。”

我斜著眼問:“去幹嘛?出家啊。”

馬琳滿懷憧憬地道:“我去拜佛求經,學移魂大法。”

我聞言哼哼,道:“拜佛求精肯定是能求到的,藏傳佛教最歡迎的就是各種傻缺女文青,來一個收一個,收了後做儲精器,移魂大法就別想了,都是中邪者忽悠人的。”

馬琳聞言色變,用手打我:“你胡說什麼?不怕遭天譴?”。

我掐著一聞就知道你早上吃的是紅豆小米粥,耳朵一動就知道樓下會計在打王者榮耀,我還能知道兩裡外馬路上兩輛車發生剮蹭,我甚至都能知道剮蹭的兩輛車一輛長城一輛本田,因為那個肇事的女司機氣咻咻地對人訴苦:日本車咋這麼不經撞?輕輕蹭了下就是個坑。

旁邊人安慰:“這說明中國車質量好,你看長城一點事都沒有。”

我能知道這些我驕傲了嗎?讓你們產生崇拜了嗎?

馬琳用眼白我,“你沒個正經,我不聽你說,我聽二大爺的。”

二大爺?他更沒正經了。

我對馬琳道:“知道全村最能吹牛逼的人是誰嗎?就是二大爺。馬雲剛登上首富寶座時候二大爺就跟我說,知道嗎?我九九年在杭州時遇到過馬雲,當時我在吃早點,馬雲來了,要了一碗胡辣湯四個包子一瓣蒜,坐下就給我發名片,叫我跟他去搞網際網路,我看了下覺得他長的太醜,就沒搭理,唉,有眼不識泰山啊。”

話說完周圍好幾個人都噴了,笑成一鍋粥,二大爺立時怒目呵斥,“小武!”

各人忍住笑,繼續聽二大爺說。

二大爺要說的很簡單,“他們不管你們死活,你們自己得管,凡是昨晚拿過死人錢的,必須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幫助自己度過這次難關。”

眾人連聲說好,團結起來,跟邪魔做鬥爭。

二大爺點頭,命令正河,“你去督促茂生,他不是要請道士?那就讓他抓緊時間請,儘快看看道士的水平,萬一道士拿不住,該花的錢那就得花。”

正河領命離去,剩下的人依然集中,二大爺揉著腦袋舉目四顧,長嘆一聲,“你們自己商量下,推舉個領匯出來,方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