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街頭冷冷清清，風吹過地面，捲起一隻塑膠袋，旋轉上升，飄飄灑灑，落在街邊垃圾桶旁，垃圾桶旁邊出現一隻腳，烏漆麻黑，上面沾染了不知是糞便還是汙泥，散發出陣陣惡臭，七八隻蒼蠅繞著腳飛。
再往上，是層疊一起的化工纖維製品，大型家電的包裝袋和破敗的床單被罩組成的衣服，同樣是佈滿汙穢，讓人退避三舍。
不用說，這是一個標準流浪漢，資深乞丐，宛如陰溝老鼠眼的存在，放在街上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角色。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此刻卻被三男兩女三幫人馬盯上，三幫人馬分別站在三個方位，相互警惕，又相互蔑視，表情充滿玩味。
“聰明的傢伙，難怪我一路找來聞不到氣味，原來是用惡臭掩飾自己的香味。”最右邊的長腿美女輕佻地笑道：“還好本姑娘心細，趕在他們前頭找到你，不然你可就慘了，他們可是要將你挫骨揚灰的。”
“封三娘，少在哪裡陰陽怪氣，你還不是想把他吸成人幹！”中間的漢子粗暴地反駁，目光卻盯緊面前乞丐。
最左邊的中年沉穩漢子則冰冷冷道：“別扯了，乾脆你們打一架，誰贏了誰帶他走。”
“那你呢？”
“我不要他，我就來看看，被全天下通緝的人是個什麼模樣。”
“看完了還不走？”
“不，我沒看完，因為我還想知道他是什麼結局。”
三班人互相對望，又互相掣肘，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倒是被圍困的乞丐不耐煩了，嘆一聲，抓著打狗棍站起，拍拍屁股，顫顫巍巍，“你們商量吧，我先找地方吃個飯。”說完，步履蹣跚地向街頭走，瞎子也能看出，他的左腿不自然，應是身體有傷未復原。
剛走出五步，身後便傳來尖嘯破空聲，是中間的兩人率先出手，衝向左邊一男一女。那中間兩人身手並不敏捷，全靠自身攜帶武器出眾，一種能發出尖銳音波的喇叭口，吹的那兩人鬚髮翻飛，衣服獵獵作響。
但下一秒，手使喇叭口的兩人就瞪大眼，身體僵硬，一個音節都吐不出，人緩緩扭頭，看著後面笑顏如花的封三娘，滿眼不甘，又無可奈何，身體逐漸癱軟。
封三娘手裡有兩個尖刺，分別刺向兩人後心。
這手動作讓左邊兩人驚訝，中年漢子皺眉，“你們剛才不是用密語商定好共同對付我們，怎麼改了主意？”
封三娘嘻嘻笑，“誰讓這傢伙色迷心竅，說人給我帶走可以，但必須讓我陪他一夜，呸，噁心，誰會看上他那種又老又醜的做派，倒是你，相貌堂堂，正合我意。”
說話間，封三娘解開上衣，露出兩團雪白半邊，柳腰輕擺，到了男人跟前，身體忽然變軟，往對方身體上靠。
男人毫不猶豫，直接伸手往封三娘喉嚨掃，卻是晚了一步，封三娘手中峨眉刺先入他小腹，動作迅捷入鬼魅。
另個女子見狀火大，怒罵一聲賤貨，手上一道藍色電弧光往下滑，結果只劈中封三娘殘影，等回過神，封三孃的峨眉刺已經抵在她脖子上。
女子不敢亂動，封三娘卻在輕笑，“給你倆個選擇，要麼被我吃掉，要麼做我女兒，你選那樣。”
“去死。”女子猛回頭，手中白光閃過，卻再次落空，等她回過神來，脖子已經被封三娘咬住，兩顆吸血齒髮威，不多時，那女子膚色慘白，身體癱軟，成為一具屍體。
解決了競爭者，封三娘快步追上乞丐，換了溫和音調，“昊天，我是來救你的。”
昊天回頭，笑笑，亮出自己滿是黑色汙垢的脖子，“不用解釋，你要想吸我的血，隨時可以來，我不攔著。”
那黑色脖頸上面沾染的不僅僅是人體垢甲，還有鼻涕痂，黑狗血，榴蓮汁，各種異味髒汙糊了一層又一層，別說讓三娘吸，三娘就是看一眼都反胃，忍不住作嘔。
“我不是要害你，真要害你，三天前我都動手了，你應該知道，這三天，我至少幫你解決了六批追殺者。”
“哦，那謝謝啦。”昊天笑著，“情領了，也沒什麼好回報，下次有空請你吃飯。”
昊天在前面走，三娘在後面十米遠的地方跟，氣急敗壞，還要時不時地捂著鼻子，不想被氣味燻到。
實在忍受不了，三娘也氣了，“喂，你到底要怎樣才肯跟我走。”
“跟你走？去做什麼？被你們關在籠子裡當成血液生產器？還是為你們提供精子？”
“不會，你誤會了，我們從來不做那種事，我們只是想單純的保護你，畢竟，大家同宗同族，祖上是一家。”
昊天哈哈笑，“所以，我之前的那些兄弟姐妹落在你們手裡都生活的很愉快？”
聞聽此言，三娘面上通紅，辯解，“那時候不是我主事，你要知道，嚴格論起，我和你算是三代以內的堂姐弟，你看，我現在不一樣生活的很好？”
“很好？”昊天表示戲謔，“你敢算，你被多少個血族男子睡過？”
封三娘登時噎住，臉紅的滴血。
昊天再笑：“哦，可能你也記不清了，哎，這生活還真是好啊，能同時擁有這麼多老公，你也算優秀了。”
“混蛋！”三娘終於忍不住爆發，身體化作一道殘影，衝向昊天。
兩廂接觸，昊天懷裡爆出一團煙霧，撲了三娘滿臉，三娘視線被擋，慌忙後撤逃竄，哪裡想到，她快，昊天更快，一棍砸中她天靈蓋，直接砸翻。
血族體質好，骨頭硬，一棍打不死，只是有些頭暈。三娘晃晃悠悠想站起，卻不防昊天是連續擊，七八棍下去，那嬌美面孔便成了奇形怪狀的多面體，茭白的臉也被血水汙染，躺在地上嘴裡冒泡，即便如此，她還未死，依然用美麗的大眼珠看著昊天。
這是血族的特徵，只要心臟仍在，身體受多大的傷也能復原，生命力極強。
昊天蹲下身體，捏著三孃的臉，卡開她的嘴，看裡面的吸血齒，搖搖頭，感慨，“看你這牙，吸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唉，與其活著受罪，還不如被我終結，也算死得其所，對得起祖先。”
說完，昊天提起鐵棍，將尖的一頭對準三娘左胸口，語調溫柔地勸，“閉上眼，一下就好。”
噗嗤一聲，鐵棍刺入三娘肋縫，繼續前行，穿破她的心臟。那女人大口大口向外吐血，都是黑色凝血，那是屬於吸血鬼的本命血。
隨著血液流逝，三孃的臉面也越發地白，直至最後成透明狀，眼神光芒逐漸渙散，臨死前一刻，還伸手要抓昊天褲管，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我是…真的…想你好。”
昊天將棍子猛地打橫，三娘就徹底沒了聲息。
等了數秒，昊天搖頭嘆，“血族，果然是產生不了靈魂的，難怪他們會被天道拋棄。”說完抬頭，看天，天上一片灰濛濛，但昊天知道，那個位置是月亮的位置，月亮之中，有人在注視著他。
師傅說，天道造人時，血族是個意外品，血族的體質、體能都很優秀，可惜不會產生靈魂，無法幫天道完成使命，因而被天道拋棄，那麼，天道造人是為了什麼使命？
既然有使命，為什麼不明確告訴人們，非要造出這許多智慧生物，相互殘殺，優存劣汰。
難道天道不知，這一個個鮮活生命，每一個都有留存在人間的正確理由？
昊天不懂，我也不懂，因為我又不是真正的天道，真正的天道，還不知在哪裡注視著我，想到此，我就悲涼。
媽賣批，我都能幫昊天一次次死裡逃生，背後關注我的人就不能想個辦法讓我脫困？
拐過下一個街口，一陣涼風侵襲，昊天忽然緊張起來，慌忙將鐵棍橫在胸前，如臨大敵。
他的面前背後，同時出現兩個敵人，前面的是個白衣少女，滿面怒容。後面的是個少年，目光平靜。
“你這傢伙，竟然把自己偽裝成這樣，難怪我找不到你，氣死我啦。”
昊天瞳孔緊縮，有些頭痛，“這樣也能被你找到？你是鷹鵰成精的吧。”
“閉嘴，快點去洗澡，臭死老孃了。”少女氣急敗壞，脖子後面的頭髮都要豎起。
昊天嘖嘖感慨，“矜持點啊大姐，你好歹也是仙鶴，帶了個仙字，怎麼能這麼粗魯。再者說，你們二位不累嗎？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你們非得纏著我做什麼？”
“最後一次跟你說，我們是想保護你。”
昊天撇嘴，“可別逗了。”眼見少女要發飆，昊天改口，攤開手，“好吧，看在你曾經三回救過我的份上，我就破例一次，來吧，讓你弄一回，但能不能懷上我可不打包票。”
話音落，三支鐵羽鏢就往昊天面上激射而來，伴隨著清風的怒叱：“你去死！”
三支鏢不偏不倚，兩隻對著昊天眼，一隻對他胸口，昊天不敢大意，跳躍躲閃，半空裡咂舌，“臥槽，你這是要我命啊。”
剛說完，後背猛地一麻，向前撲街。
是千里從背後突襲，一擊即中，讓他失去反抗能力。
千里一擊得手，便不停歇，連續動作，分別拆下昊天雙臂關節，再用繩索將他捆綁成粽子，惡狠狠冷笑，“看你這回怎麼逃。”
昊天吃痛，衝清風叫：“小姐姐，放開我，你們會惹出大麻煩的。”
清風面紅，“閉嘴，你個無恥登徒子，我們好心救你，你三番五次調戲我，看打！”
說完還真不猶豫，啪啪啪三記耳光，打的昊天面頰腫脹。
如此，昊天嘴巴也不停歇，繼續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們帶不走我，你們抓到我，就是為你們引來殺身之禍，上次太原道的遭遇忘記了嗎？”
清風面上這才緩和些，仍氣咻咻道：“我們的安危不勞你掛記，這次不會再有人圍剿我們。”說著，看千里。千里已經拿出法螺吹，發出密音，是一種低頻次聲波，只有妖精聽得到。
自從上次清風千里被圍剿，他們已經學聰明，只要吹響法螺，周圍所有妖精都會來支援，如此就能成功將昊天帶回萬化城。
吹響法螺，昊天更急，“快住口，周圍還有血族，也有泰坦，他們都能聽到法螺音。”
清風嚇一跳，兀自強裝鎮定，“不怕，我們四大長老也在附近。”
昊天都要急哭，“我要怎麼說你才肯信？你表面看是救我，實則是害我，等我到了萬化，他們會把我當成生育機器，你真是正義，就該放我。”
話音剛落，天空一陣嘎嘎笑，一隻巨大蝙蝠落在樓頂，身體倒懸，居高臨下看，“說的沒錯，小丫頭，我看你也不是愚蠢莽夫，怎麼會頭腦這麼簡單，你們妖族最擅長媚術，抓了這個俊俏小哥哥回去做什麼，你心裡真的沒數？”
回應蝙蝠的，是千里發射的三十多個鐵羽鏢，結果無一例外打空，蝙蝠打著旋兒從空中墜落，以不可思議的反重力路線到達千里跟前，手臂揚起，披風一揮，從千里頭頂掠過。
等他的披風從千里頭上落下時，站在那裡的，只剩千里的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蛻化，變成羽毛狀。
“千里！”清風驚叫著，恐懼悲傷一起湧上心頭。
地上昊天卻冷靜，危機關頭大叫：“別傻愣著，快帶我飛，是暗夜蝠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