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鮫人淚

與衛風膩歪了會，連九便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準備打坐休息一會，好養精蓄銳，第二日還要去巡邏呢。

巡邏小隊也不是一起行動的，而是劃分了區域各自負責該區域。連九記下了自己負責的區域，就坐著飛行靈器往她的那邊去了。

連九老老實實坐在飛行靈器上，同時鋪開了神識，不敢放過一絲一毫的動靜，好在一路巡視下來，都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只不過，在路過一個小小的、離岸邊不遠的石島時，連九聽見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連九停下來，略聽了會兒，實在是這個哭聲太好聽了，她也不是沒聽過別的哭聲，但少有哭了還能保持這麼空靈的音調的，倒不像是在哭，像是在輕哼著歌似的。

連九順著那聲音尋去，見著石島上一片隱蔽的海灣處，有一妙齡少女，正伏在大石上一陣抽泣。

“小姑娘，你是哪個宗門的？怎麼在這裡哭起來了？”

少女突然聽聞聲音，趕忙回過頭來，眼角還掛著淚珠，顫顫巍巍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來，有那已經滑落下來的淚珠，落到地面變成了圓潤的珠子。

連九這才看到，地面上正散落著一地的珍珠，少女掩在海水中的不是雙腿，是一截魚尾！

見到來人，少女驚慌失措地收起了尾巴，變出雙腿來環抱著雙腿，依然坐在原地，抬起頭來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連九，很快又低下頭去。

連九有些驚訝，她這是看到了傳說中的鮫人？

鮫人，多生在南邊海域，聲音空靈動聽似歌聲，其眼泣，則能出珠。

而漏月海域，確實是在南邊沒錯，那面前這個……確實是傳說中的鮫人咯？

不過，她好像嚇到這位鮫人了……連九看著低下頭的鮫人，還有剛剛那個怯生生的眼神，不禁放輕了聲音，柔聲道:“你在這裡幹什麼？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外面很危險，你還是趕緊回家吧。”

“家……我沒有家了……”

眼見著鮫人又要開始哭泣，連九趕忙蹲下來，輕輕拍了拍鮫人的肩膀，情不自禁就帶上了哄小孩的語氣:“好好好，是我不對，你別哭……別哭……”

鮫人眼眶帶紅，似泣非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連九，這種嬌嬌怯怯又柔弱的樣子，真是分外惹人憐惜。

連九深吸一口氣，在心裡默唸了幾句衛風。

鮫人見連九沒有想傷害她的意思，便說了自己為何在這裡。

“我……我在這裡……等人。”

等人？什麼人竟然敢將鮫人自個扔在這裡？

“你在等誰呀？需要我幫你找嗎？”

“雪哥哥……我在等雪哥哥……”

雪哥哥？那就是男子咯？連九沉思了會，宗門內有名字帶雪的男子嗎？似乎並沒有，那就是……一百名金丹弟子中的咯，但是好像也沒有帶雪字的呀，倒是有女子叫“雪”的……

“你那位雪哥哥……長什麼樣啊？”

“一頭銀髮，容顏俊美。”

一頭銀髮，容顏俊美？銀髮……怕不是個人吧？是妖嗎？

“哼……是踏雪那頭狼！”夕顏有些生氣地說了出來，還雪哥哥，她都沒有喊得那麼親密呢！

踏雪？哦，一頭銀髮不就是那身毛髮！名字帶雪，容顏俊美嗎？那頭狼是怎麼看出來容顏俊美的？連九表示懷疑，不過想到可能是獸類的相通之處吧……

“才不是！踏雪那頭狼的人形就是一頭銀髮！哼！”夕顏不知不覺就帶了幾分不滿的語氣，踏雪明明說過，除了清明真君和她就再也沒有旁的人或妖看過他的人形了，可這個鮫人是怎麼回事？

連九驚訝，踏雪的人形？踏雪可以化為人形了？噢，衛師叔曾經是化神期的修為，他的靈寵可以化為人形也沒什麼奇怪的，可能她沒見過而已，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面前的這個小鮫人……

聽得出夕顏語氣裡的不滿，連九安撫性地摸摸夕顏的藤蔓，拿了通訊符趕緊讓衛師叔帶著踏雪過來。

踏雪惹出的事，還是讓踏雪自己解決吧……

等衛風帶著踏雪來了此地，鮫人見又來了新的面孔，淚眼朦朧地又像要哭了起來……

“你別哭啊……這不是你要等的雪……咳，雪哥哥嗎？”連九話說完，感覺渾身都膩得不行。

衛風聽見那聲“雪哥哥”，瞥了一眼塔雪，踏雪抖了抖身子，落地時變成了人形。

“確實是一頭銀髮，容顏俊美啊……”連九欣賞完畢，還調笑了一句，渾然不覺身邊的那位衛師叔已經黑臉了。

“雪哥哥！”剛剛鮫人還是一副怯怯的樣子，待看到一頭銀髮的踏雪後，便直接站起來笑著就要往前撲到踏雪懷裡，可能是還不適應雙腿，走得歪歪扭扭地像是下一步就要跌落在地，踏雪上前扶住了鮫人，只是扶在手臂上，卻也剋制住了鮫人想要往他懷裡撲的動作。

察覺到踏雪的拒絕，鮫人低下了頭。

夕顏哼了一聲，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好生氣好不開心啊！

踏雪也有些無語，真君能不能管管你家那位啊，那投過來的我家養的豬終於去拱白菜了的欣慰眼神是怎麼回事？他想拱的白菜在她手腕上啊！哦，不對，他不是豬！

連九收回視線，感受到夕顏的不開心，也沒往別處想去，只以為是那種一起玩的小夥伴突然有了別的玩伴，才有的不開心，略安慰了幾句，便拉著衛風離得遠遠的了，想著留個空間給踏雪與那鮫人。

夕顏卻偷偷地溜了下來，依然往踏雪的頭上爬去，踏雪的銀色髮間就多了一抹綠……

“衛師叔，你看看踏雪……咦，師叔，你怎麼了？”

連九這才注意到衛風沉著一張臉。

“我不開心……”衛風將連九攬入懷中，特別是聽著那一聲“師叔”就更不開心了，“你都沒有喊過我哥哥，還叫踏雪哥哥。”

連九聞言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就這個啊？

“我那是學鮫人叫的好不好……”不過，見衛風依然黑著臉，連九還是哄了幾句，“好了，那我不叫了，好不好？”

“那你都沒有喊過我哥哥。”

連九:“……”

他們不是師叔與師侄的關係嗎喂！

“你叫我一聲哥哥，好不好？”衛風放低了嗓音，誘拐道。

“那……哥哥？衛哥哥？衛風哥哥？清明哥哥？還是風哥哥……”

“恩？”

衛風低下頭直接用嘴吻住了……

良久，衛風用手指輕輕摩挲著連九的雙唇，嗓音低沉，“叫你頑皮，剛剛是懲罰。”

連九小臉通紅，明明是他要讓她叫的，還什麼懲罰……

最後，踏雪說要送鮫人回海里，那鮫人——嬌嬌的家裡。

嬌嬌……這名字取得真貼切。

衛風拿出一個專門用在水裡行走的飛行船，上面鑲嵌了避水珠，兩人兩獸？再加上一植上了船，船沉下了水，向嬌嬌說的海底宮殿行駛去。

路上，夕顏嘰嘰喳喳說起了踏雪和嬌嬌認識的經過。

昨夜他們到了此處，衛風就去參加會議了，讓踏雪自行安排，踏雪便到了海邊，在海邊救下了當時擱淺的嬌嬌，又將她送到離岸邊不遠的島上，讓她趕緊回家去，誰知嬌嬌沒有回家，而是一直在原地等著踏雪……

連九看了一眼已經變出雙腿但還有些不適應的嬌嬌，有些疑惑，鮫人還會被擱淺啊？不是有腿嗎？

不過據說，眼淚變珍珠、可變雙腿的鮫人，可是鮫人一族的皇族呀，這位嬌嬌，是個公主之類的吧……

“踏雪那頭狼說了，他變成人形純粹是不想沾溼了毛髮才用人形託著嬌嬌去海邊的，我就姑且信他一回吧，哼。”

連九這會子倒是聽出了什麼不同，怎麼夕顏這語氣那麼像吃醋了的小娘子呀？

“你……和踏雪？”連九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畢竟一個是獸，一個是植物，物種不同不可能吧……“你以前不是喊他哥哥的嗎？”

“既然有人叫他哥哥了，這個就不特殊了，我才不要和別人叫得一樣呢！”

連九搖搖頭，隨她去了。

嬌嬌走一下停三下地來到連九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連姐姐，為什麼雪哥哥要送我回家？我不回去行不行……我的族人都已經不在了，那裡只剩我一個人，我能不能不回去……”

見嬌嬌又快要哭起來了，連九從一開始的憐惜變得有些無奈，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個“渣”女……

夕顏冷哼一聲，又溜到踏雪的髮間去了。連九見到踏雪頭上帶了一點綠，不知為何突然笑了出來，她想到了那句“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必須帶點綠”，不過，她好久沒有想起異界的生活了，但是時不時地又會冒出一兩個畫面來，斷斷續續的並不真切……

“嬌嬌，你是鮫人一族，只能生活在海里吧，留在陸地……並不適合你。”

“那雪哥哥不能和我一起留在海里嗎？”嬌嬌又看了一眼踏雪，眼含期盼。

“踏雪是陸地上的妖獸，也不適合生活在海里……”連九說著說著聲音就變小了，她看著嬌嬌雙眼的亮光一點點暗淡下去，嘆了一聲，說不下去了。

“可是我……我……我明明就在海里見過他呀……”在嬌嬌看來，就是雪哥哥不想和她一起生活在海里，才說什麼不適合。

在海里見過？連九遲疑地問道:“你……你確定？”

“雪哥哥還說以後要娶我呢！我很確定！”嬌嬌見連九不信，加大了音量，語氣十分肯定。

要是不認識踏雪，連九就會把踏雪想成一個負心漢了，可是……

夕顏聽完用藤蔓捲住踏雪的銀髮往下一扯，踏雪依然沒有表情地問道:“你莫不是認錯了？”

衛風指了指突然出現在船前方的那位銀髮男子，“你可能真的認錯了。”

連九與嬌嬌順著那邊看去，見正前方多了位男子，一頭銀髮，容顏俊美，重要的是，和踏雪長得一模一樣！

連九看看踏雪，又看看那位男子，這是搞了個大烏龍？

嬌嬌也有些不確定地道:“怎麼……怎麼有兩個……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