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漏月海域

“師叔……”

連九看到等在外頭的衛風時，不禁輕輕喚了一聲……

衛風看到連九的身影，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這些日子老是看著連九從塔內出來的身影，想要上前擁抱卻發現落了個空……這會兒，都聽到連九喊他“師叔”的聲音了，也有些不敢確定，他也曾幻聽過，滿心歡喜地想迎接她卻發現並不是……

直到兩人對視，連九眉眼帶笑，張開了雙手時，衛風才確定，連思服是真的出來了，就在他眼前，不是他出現了幻覺，也沒有幻聽，是真的，連思服在喊他“師叔”！

衛風快速上前，將連九攬入懷中，緊緊相擁。

“是我錯了，我不該奢求永遠，不該一直想著和你做一對神仙眷侶，不該想著以後一直一直和你走下去，是我太貪……我只要此時此刻，此時此刻能與你相擁，能與你一起，一起好好過完當下，只要當下的永恆……”

連九環抱著衛風的腰，感受著衛風緊緊抱著她時的微微顫抖，不禁在他胸膛前蹭了蹭。

“師叔……放鬆好嗎？不用抓得那麼緊，我一直都在，就算肉身不在了，神魂也會來找你，倘若識海消散了，消散掉的意識化作虛無也會來到你身邊，我一直都在，無需你抓緊，也無需你往外伸手抱住我，就放鬆地享受現在這份安然歡喜就好。”

衛風聞言，又確確實實感受到連九在他懷中，才放開了心中緊抓的那份焦慮感，兩人相互輕擁著，感受著當下，此時此刻兩人之間流淌的美好……

拋開了過往的十世糾纏，也放下了對之後的執念，不去想是否能永遠在一起，只坦然安然地享受當下這一刻，而這一刻是永遠的……

不知不覺已到了月上中天的時候。

連九能感受到，兩人相擁時，一開始，各自有各自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到後來，跳動的頻率漸漸差距縮小，直到你跳動的同時我也在跳動，你休息的同時我也在休息，間隔的頻率也相同，心跳同頻率跳動，一呼一吸之間也驅近於同頻率……

原來此時此刻，美好又永恆。

連九仰頭，衛風正好低下頭來，兩人的眼中互相映著對方的容顏，連九用手指摩挲著衛風的喉結。

衛風捉住連九作怪的小手，低聲道:“你這樣，會讓我想要親親你”。

連九眉眼彎彎，湊上前輕輕吻在衛風的喉結處。

衛風收起了淺笑，喉結一動，俯下身子在連九額上落下一吻，然後一吻又落到了髮間，再一吻落到了連九閉著的眼睛上。

夕顏早就在兩人對視之時就脫離了連九，落到下方踏雪的頭頂上，兩個靈寵看著一直抱著不嫌手痠的兩人，均紛紛表示無語……

連九聽了衛風說的一些事後，才發覺她在塔內已經過了三年了。

“師叔，你也等在此地等我等了三年？”

“是……也不是……我在等你，但我也算在此地修煉，也正因如此，我才感覺到我之前想著我們能地久天長……有些太貪了，此時此刻能與你相守，享受當下這一刻的永遠，已經是十分美好，我們走過一天算一天，一天一天過了以後，才算有以後……”

衛風說著這些年來的感悟，覺得感情兩字真是分外奇妙，他似乎對“道侶”又有了新的認知……過去的十世情感不可追不可沉溺，只因為是過往，以後是否能相守到永遠也不可知……但當下此刻，他們還能彼此擁抱相守，只要能過好此刻就好。

此刻擁有的美妙，讓他不自覺地感到歡喜與滿足。

多謝老天爺……多謝懷裡的她……多謝他自己……

連九聽到衛風所說，不禁想到了在玲瓏多面塔內，她曾去過的止水界，那位先生說過的話……

“你曾經所想，如今所想，往後所想，只要是想，都是妄念，不要去想，隨他去吧。”

她聽先生所說後，感悟到的東西，不也正和衛風這三年來感悟到的不謀而合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她不該想著她與衛風是否能長長久久，要在意的而是此刻能相守，專注於一起過好當下此刻，然後一刻一刻，一天一天……當下這一刻就是永遠的，不是嗎？

倘若、萬一……他們因為身死道消或是出現了別的原因不能相守到永遠，她也不感到可惜了，畢竟他們擁有過了這一刻的永遠。

“衛風……”

“思服……”

兩人就像是不知膩味一般，互相你在我耳邊、我在你心前呢喃著對方的名字。

踏雪輕咳了一聲，不得不提醒一下他家大人，該收拾收拾，準備去鎮守防線了……

衛風聽到踏雪的提醒，放開了連九，取出飛劍，準備帶著連九御劍飛行前往漏月海域。

之後，在前往漏月海域的路上，連九便知道了她在塔內的三年，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離修真界有兩大陸，青天大陸就是他們所在的大陸，另有一白日大陸，兩片大陸並不接壤，中間隔著千萬裡的海域，海域中間常年颳著颶風，化神期以上的修為勉強可安全透過颶風，除此之外，越往深處走，遇到的海獸修為也就越高，海域上的危險數不勝數，因此，兩片大陸上的人並不常來往。

之前，各大宗門與家族掌權人參與的那次神秘會議，就是與白日大陸有關。白日大陸生出了邪靈、魔獸，不管是正道還是魔道，不是成了邪靈就是入了魔，極有可能對青天大陸不利，加上有勉強逃回來的前輩留下遺言，白日大陸正準備大舉進攻青天大陸……

因此那些掌權人就早早制定出了計劃，圍繞著大陸設定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線。不過誰也不知白日大陸到底何時進攻，有那渡劫期的老祖們去了白日大陸探尋情況，渡劫期以下的則分批鎮守宗門或家族內保護過於弱小的弟子，還有的去了俗世，有的則鎮守防線……

太一宗分配到的防線是漏月海域，除太一宗外，手持金丹令的一百位弟子也需前往漏月海域，因為天機門的卦象上顯示，漏月海域將會是最大的戰場，勝敗的關鍵也在漏月海域，因此必須讓那一百名金丹弟子鎮守在此……

連九回想小說裡的情節，確定大陸之間的交戰是提前了，就是不知這一次，青天大陸能不能渡過這次危機，避免淪為一片寂靜之地，沒有一絲生機，小說裡就是所有人都死了，除了男女主，不知道到底是飛昇了還是什麼，自從上次白柒柒之事後，連九就對“男女主一同飛昇”的結局表示懷疑了。

還有玲瓏多面塔內，路行雲曾問她的“這世上是否還有另外一個我”那個問題，路行雲在山海扇中的碧海青天幻境裡到底經歷了什麼，連九猜測也許與前世有關，但小說並沒有提及路行雲被奪舍啊……還是說，路行雲……有所謂的雙重人格？

但是這個小說裡也沒有提及，想不出來連九就不想了，這個也不重要了，現在重要的是即將到來的大戰……

漏月海域與星羅海域相接，倘若說星羅海得名於那片海域分佈著大大小小的島嶼，就如星辰散落在夜幕中，那麼漏月海的來源，據說就是因為那片海域的顏色，時時刻刻像流淌著的月色一般，尤其是夜晚月明如水之時，海面漂浮著一片漏下的月光，讓人分不清到底是月色還是海色，總之是絕色。

連九與衛風到達漏月海域，正是倒瀉半海明月的時刻，兩人與一獸一植靜靜欣賞了片刻，衛風就去參與會議去了，連九便自行到那一百名金丹弟子的住處集合。

不過，到達住處後，連九發覺她認識的師兄師姐和哥哥們都不在，剩下的也不大熟，彼此點點頭便相互錯開了。

被單方面錯開的那些弟子:他們也很想問問這位聽說會死了的道友是怎麼活著回來的，可惜這位道友並不想與他們交談……

不知道那些道友想法的連九找到了給她預留的房間後，就準備休息，不想路行雲來找她了……

連九與路行雲在院子裡坐下，看著路行雲又佈下一個隔絕外界的陣法後，連九想到了之前他們在玲瓏多面塔內探討的事，難不成路行雲還沒弄清楚？

路行雲看著連九，神情複雜，如果他在那把扇子裡經歷的幻境是真的前世，那麼今生……因為連九救了他的緣故，讓他的另一面，就是連九所說的第二個人格沒了出來的時機……他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慶幸……

哪怕知道那個人格勉強算是他的一部分吧，可他還是並不想與“他”共同存在……

太一宗來漏月海域鎮守，他見到了白柒柒，這位前世與“他”交易的人修，他知道，白柒柒也是蘇涵的好友，但是他觀察了幾天，發現那幾人的關係實在是有些微妙。

按照幻境裡看到的那樣，白柒柒應該喜歡秦策，可如今白柒柒看秦策的目光分明是帶了憎恨的，也不再熱絡地圍在蘇涵身邊，反而與他們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甚至，白柒柒對他也是避之不及的……

他感到有意思便打聽了一番，結果得知在白柒柒改變之前，曾找過連九……

連九頂著路行雲投來的複雜目光不明所以，遲疑地喊了一聲:“路……道友？”

能不能別這麼看著她，她有些瘮得慌，話說她可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吧，她在秘境裡救過他，結果因為那個令牌她還被陷害了，她都還沒有和他計較呢，雖然也不能強行怪在他頭上……

“連道友……是否相信這世上有前世今生之說？”

又是前世今生？

“那你都說是前世了，既然都已經過去，又何必糾結於此？你如今過的是今生吧，難道當下不是最要緊的？”

當下是最要緊的……路行雲在心裡反覆琢磨著這句話，要緊的……是當下嗎？

“多謝道友解惑，是我想岔了，我又欠了你一次。”

她解什麼了？她也就隨便那麼一說……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路行雲聽後便自嘲一笑，不管是不是前世，大家的結局都算不得好，那個人格當初選擇自己逃出去反而落了個自食其果的結局，誰都逃不過這片大陸的結局，無論是為守護大陸而死的，還是自私如那四個人的，通通逃不過……

不過這次大戰比幻境中看到的時間要提前幾十年，他們都還只是金丹期，不知道今生的結局會如何，路行雲又看了一眼連九，“連九”變了，讓他和白柒柒也變了，是否還會引起別的變化？

路行雲又想到昨夜來找他的蘇涵，嘆了一聲，看來有些東西還是不會變的。比如，蘇涵也如前世一樣，說預知到了這個世界要崩塌的局面，來問他要不要和她一起走，到另一個世界去，她之前歷練時，機緣巧合曾找到了去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

他拒絕了，惹來蘇涵不解的眼神，他也沒有過多解釋，也沒有提醒她那個通道是關閉的，後來蘇涵離開他房間時還說，要是改變了想法也可以隨時去找她，不過時間要抓緊。他無可無不可地隨便應下了，蘇涵不知為何很歡喜又說了句什麼就知道他捨不得她……

他當時真是……腦抽了！他只想讓蘇涵快點走，沒想到讓蘇涵誤解了，可他對她真沒有那個心思啊！道不同，不相為謀，魔道和正道即便沒有為敵，也絕不會是友……

當初與他們相識，事實上也是因為秦策，他想認識秦策，自然也就一同認識了在秦策身邊的蘇涵……他可沒有做什麼讓她誤解的事吧？

不過，前世出現的那個人格倒是確實對蘇涵另眼相待？

搞不清楚，路行雲也就隨她去了，倒是鄭重向連九鞠了一躬。

“我欠你良多，倘若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不然也不知何時才能還了這個因果。”

連九也知修真之人最忌欠下因果，便應下了。

“那你還是快點還清吧，免得對你修行有礙。”

路行雲:“……”

路行雲哭笑不得地告辭了，倒是惹得連九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一副這種神情走了，不知道地還以為她怎麼他了呢……

這時外出巡邏的隊伍回來了，木清一行人聽說連九來了，驚訝地同時迅速趕往這邊，恰好遇到從裡面出來的路行雲，一人與一群人正面相遇，路行雲摸了摸鼻子，讓到一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