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豬……？？？”
桑弘羊皺著一張臉從辦公室裡走出。
“那東西有必要麼……”
他也真是搞不懂曹酩到底怎樣想的了……普通百姓養豬那是因為空閒時間多，而且即便賣不出去，等到了年節的時候也能自家殺豬吃肉，當然—大多數人家還是捨不得殺的。
最貧窮的那些，也確實養不起豬，就算豬也只需要給它打草來喂。
稍微富裕點的呢，又捨不得賣，畢竟一頭豬，養大了之後妥妥就是家中的一件重要財產。
母豬尤其。
而那些足夠富裕的素封之家……大機率也看不上吃豬肉。
這年頭的豬不夠肥是一回事，豬頭騷味重也是一回事了。
“還不如養牛馬！”
最終桑弘羊就下了個定義，而後邁開步子往外繼續走去。
辦公室內，曹酩自然也是聽見了這一切，最終他也只能無奈搖頭。
他想搞的是大型養殖啊！
雖然其中不乏為了滿足自己口腹之慾的意思，但只要是大型養殖，那就必然逃不脫一個最重要的點。
養殖成本和收益。
收益自不必說，大漢百姓對於肉食的接受度以及需求量本就不小，但大多數底層百姓常年所能見到的肉食差不多都僅限於野味以及河湖當中的魚蝦。
其餘的禽畜之流，養殖普及最廣的，無疑就是雞鴨二者了，但普通百姓養雞鴨卻大多不是為了吃，而僅僅是為了讓雞鴨生蛋來給自家增添一點收入。
而家畜的體型一般都比較大，尋常百姓一家還真未必能養得了，這一點參考牛就是了，通常富裕點的，也得好幾戶人家才能共養得起一頭牛。
而且是要咬牙養，因為一頭牛絕對抵得上三到四個壯勞力。
但如果換成豬呢？
豬可以養殖，但想要讓一頭豬跟牛一樣有那麼高的社會化程度，難度很大。
所以很大程度上養豬差不多就只等同於為了吃肉。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並不划算。
畢竟……普通百姓一年四季所吃最多的還是普通糧食以及某些應季的野菜，油都是需要蘸著指頭吃的。
所以對於普通百姓而言，能給自家添上一份勞動力的家畜，才是最好的家畜。
恰恰，豬這個養殖起來大機率只能作為食物的家畜就是最不合適的。
而像牛馬之類的大型家畜，馬是朝廷強制養的，牛的話又是勞動力，所以都不能被列入肉食之內。
而更高層的話……
養殖規模進一步縮減代表的就是養殖單價的上升，而沒有經過閹割的豬肉又有著一種極其濃郁的腥臊，更重要的是，不好育肥。
高價+不好吃+油脂不夠理想……
諸多條件制約下，豬的地位並不討好。
而後世之所以豬肉能夠大行其道，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解決了後面兩點，育肥和改善豬肉的品質。
這一點解決的辦法也很簡單，那就是劁豬。
閹割之後的豬，不好鬥，不好動，育肥和幼年豬的生存率節節飆升，通常一年至兩年齡的豬都有300往上500以內的體重。
而豬的出肉率也差不多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基本是就是最理想給人供應肉食的家畜。
而且豬還是適應性極高的雜食性動物—葷素腐。
對！微腐爛的食物，豬也能吃，理論上只要不是經常吃，沒有在體內積累太多毒素就可以。
而且還有抗病，雖然豬瘟這個東西無法避免，但一般的小病，以豬的身體素質確實只用抗就能抗得過去，比雞鴨之類的小型家禽完全不同。
這些綜合因素堆積下來，完全可以將養豬的成本壓縮到最小，而收益又可以完成最大化。
基本上就是養殖場初期最佳的養殖家畜了。
而養殖規模上去，養殖豬的單價又會下來……
眼下大漢的基礎盤還不夠大，不是什麼都適合的。
但曹酩也懶得追上去給桑弘羊解釋什麼。
畢竟吧，之前農研所就是他獨立出資的，這個養殖場他也不打算讓別人出資。
因為沒必要。
單純建養殖場，養豬，所需要花費的錢其實並不多。
而且在學院內部，就算在比較偏遠的地方弄養殖場，規模也肯定大不起來，養殖上限撐死了也就三百左右。
就這麼些豬，第一年的綜合支出就算個二十萬錢吧！
就這些，在曹酩的預計當中都是綽綽有餘的。
而且最重要的還是在品種選育問題上。
動物的選育雜交可遠比植物要更簡單，最起碼的一點就是可預見性。
父本、母本的優勢和劣勢就那麼些。
一次不行多雜交選育幾頭就好了。
豬又是能夠全年多次受孕的……
到時候二代子本雜交選育成功之後，一代直接出欄去衝擊市場就夠了。
多少也能回點本錢。
只要價格夠低，現有豬肉的劣勢將完全不是劣勢。
而且吧……劁豬這種事情，一代就已經能安排起來了。
畢竟三百多頭的豬，總不可能全部作為一代父母本的種豬吧？
在養殖中選育，後世基本都是這麼做的。
沒啥技術難度。
而且曹酩又不追求一下子就賺錢，畢竟專利法那個東西只要一出來，回頭他就是坐著數錢了。
就這種情況，自然是優先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了。
對了！
專利法！
想到這裡，他就幹嘛起身去檔案堆裡翻了起來。
他很早就起草好了專利法的大致規劃。
不過一直都壓在手裡而已，畢竟成果都還沒出來，就算去搞這個了也不見得劉徹會應下來這麼個虛無縹緲的玩意兒。
但眼下就不同了。
已經見識過成果的劉徹肯定會將專利法的條案列入漢律之中。
不過眼下的話……
這個早就已經起草好的專利法還得稍微修改一二。
此時彼時嘛！當時思考到的東西或許並不完善呢？
很快，那一沓帛布裝訂起來的專利法就被他給翻了出來，重新坐回去後，曹酩就立馬開始提筆翻看了起來。
上面內容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不過也就是區區幾頁而已。
本來就已經寫好的東西，就算要修，也不過就是修改很少一點而已了。
很快，一切結束，天色也早就已經暗了下來。
無奈，曹酩只能選擇暫時放下手中的事情。
本來他還打算的是儘快把這專利法送到劉徹手上。
……
翌日，辰時。
曹酩騎上了那匹劉徹給他的馬，自學院出，帶著幾名護衛立即趕往了長安。
不過半個時辰左右，他就見到了劉徹。
而正好，朝廷也是休沐日，劉徹還在吃早飯。
他看到曹酩之後，就無奈搖了下頭：“你小子……”
隨即轉頭看向一旁內侍：“去，再準備些吃的來。”
內侍一走，劉徹就立即把目光收回來重新放到了曹酩身上：“先吃飯，吃完了之後，隨我去書房裡談吧。”
“是新麥種子的事情吧？”
“是！”
曹酩大大咧咧坐下，隨後就伸了個懶腰：“舅舅，那叫漢麥一號！”
“不叫什麼新麥種子！”
聲音落下。
劉徹當即就皺了下眉：“什麼名字！一點也不好聽！”
隨後他就輕嘆了口氣出來。
“還虧得你小子是長安學院的院長，這名字若是傳出去了……”
“傳出去了就傳出去了唄……”曹酩一臉的滿不在乎：“再說了，這名字多好記？”
“漢麥一號，回頭還有二號、三號之類的。”
“以後也不用說想更多了。”
“……”
劉徹嘴角一抽，剛想說話，然後就反應過來了曹酩所言。
“你說什麼？”
“還有二號、三號？”
“對！”曹酩依舊是那樣放浪不羈：“一號只是一個已經達成的目標而已。”
“既然這個目標達成了，那接下來自然就是第二個目標、第三個目標了……”
瞬間，劉徹手上就是一緊。
第二個、第三個……或許還有第四個、第五個？
當即他就嚥了口唾沫。
這個訊息，不能說不震撼啊！
若是以前，這漢麥一號還沒出來的時候，他或許還會能極其堅定地否認曹酩所言，但眼下漢麥一號這個所有人都以為不可能實現的東西已經被搞出來了……
二號三號不可能被搞出來嗎？
可能！
而且是大有可能！
最少……五成吧！
下一刻，劉徹倏然起身，直接就走到了曹酩身前：“臭小子，別等著吃了！”
“先跟我去書房！”
曹酩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起來！別磨蹭了！”
聲音落下，劉徹就已經急匆匆地帶頭往書房走去。
曹酩這才反應了過來，當即無奈搖頭，起身跟上了劉徹。
不多時。
隨著書房大門關上，劉徹聲音便再度響了起來。
“臭小子，你先前說的可是真的？別騙我！”
曹酩苦笑一聲。
“舅舅，我有必要騙你嗎？”
而後他就略微搖頭：“漢麥一號本來就是一個階段成果，之前幾年都沒有達成，所以這個名頭便留了下來。”
“否則的話，恐怕這次舅舅你看到的，就應該叫漢麥四號了……”
劉徹當即一愣。
確實如此！
麥子本來就是一年一熟，按照曹酩組建農研所的時間來算……是第五年了。
五年四代本來就沒啥毛病。
而後他就沉默了一陣。
“酩兒，你跟我說，這漢麥二號的話，你預計畝產能到多少？”
曹酩搖頭。
“不好說。”
“舅舅，這個要先經過評估才行，我這樣空口亂說也不是個事兒呀！”
“只有經過了評估之後，我才能給出來一個大致的畝產區間，不過漢麥二號的畝產肯定是要比一號多的。”
“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給出來的回答了……”
當即劉徹就是一陣失望。
不過很快他就再度打起了精神。
但還不等他再度開口，曹酩就當先出聲：“不過，除去麥子的話，現在農研所手裡還有水稻。”
“這水稻也跟漢麥一號一樣，不過水稻的首期畝產要比漢麥一號高上一石左右。”
“本來漢麥一號的預期產量是在四石到五石的。”
曹酩極不要臉地臨時提高了預期。
“也就是說，水稻首期的產量……畝產量，合格標準是在五石到六石的。”
隨著聲音徹底落下，劉徹直接就捏緊了拳頭。
半晌。
他狠狠一拳砸到面前桌上。
“臭小子，下次再敢這麼說話大喘氣……我就揍死了你！”
威脅完畢，而後劉徹就整個人癱回了榻上。
不知過去了多久。
他才重新坐直了身子。
“把你準備的東西拿來！我先看看再說。”
曹酩撇嘴，將那一沓布帛從懷裡掏出來遞給劉徹：“舅舅你看看，就是這個【專利法】了。”
“這個不僅能囊括糧食，還有其它的東西也都能囊括其中，不過……具體要把什麼東西囊括其中我就不知道了……”
劉徹眉頭微挑，掃了曹酩一眼之後便將目光放到了布帛之上。
接過，開啟。
時間一分一秒而過。
曹酩也是百無聊賴地等著。
雖然他大致也清楚後世專利法限定的幾個方向。
但更加具體的內容他真的記不住—那個時代的律法就不是讓普通老百姓記住的。
所以他寫的時候只能極力去考慮可能會出現的情況，然後把漏洞補上。
正因為如此，曹酩自己書寫的這一部分律法多少會有些過於片面化了。
就算再聰明的人，也一樣不可能在基礎制度層一下子就填上所有問題的可能。
這一點他也清楚。
劉徹看得很仔細，但也確實夠快。
直到最後一頁翻過，他就用很是複雜的目光看了眼曹酩。
“臭小子……”
“看來在學院這麼幾年，也也沒浪費時間啊……”
“這專利法，是你自己琢磨的還是和他人一起琢磨的？”
曹酩腆著一張大臉，毫不客氣道：“自然是我自己！”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劉徹豎起的大拇指。
“不錯！”
“竟然對律法有了如此之深的認知……”
“雖然其中不乏某些地方的某些問題，但都是小事……”
而後劉徹就抓起了專利法。
“這個東西，我會去朝堂上過上一遍的，具體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等到徹底定下來，我會讓人把定下來的再給你一份……水稻那邊……”
曹酩咧嘴：“舅舅，你就放心吧！不會出問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