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然記得,此前那日於魔族境地天魔混戰之際,錦瑟為太子龍夜抵擋下了澤桑落下的一劍,也被碎靈劍傷及,但並非是同太子龍夜一般,傷及到了心口元神之處。

我雖不知自那日天魔混戰後,錦瑟究竟是否逃離出了那般煉獄之中,但我知曉,如若她自其內逃出,那麼,她定然不會前去別處,她想要回返的,只有寧波山。

在三百年前那段有關塵楓的記憶之中,錦瑟也混雜於其內,我雖未曾細細回想,但也曾於腦海之中閃現過諸多幕幕,有關錦瑟,於我心底存有太多的疑問另同不解。

諸多的後果,我皆思酌不明前因,想來只有相詢於她,方才可得以知曉其中的種種緣由羈絆了。

我縱然自始至終皆對錦瑟未有何好感,她也陷害過我諸多次,但歸根結底,她仍舊也算是為一個可憐之人。

被澤桑所利用,也並未換來她想要的一切,反而失去了更多,她的執念,同我相較,想來相差無幾,甚至較我而言,尤為更甚。

正值這般思緒雲遊之際,耳邊忽而傳入墨淵寥寥輕聲相言,令我緩而回轉了心神。

“前處,便是寧波山了。”

聽及此言,並未循聲相望於墨淵,而是抬眸徑直相望向前方,果真同其所言一般,前處不遠,便是為寧波山,此時已可望及錯落於寧波山中的幾處殿宇。

愈發靠近,殿宇於眸中愈漸轉為清晰,同三百年前記憶中的幕幕不斷貼合重疊,而今我方才得知,此前我於這寧波山內所見及的紅綢繞樑,相拜良人,大婚之景,原來並非是為我初次所見。

時過少頃,墨淵便已然落身至寧波山入口不遠之處,落身而下後,未有半刻遲疑,隨之我便推開了墨淵環於我腰際的手臂,並未轉眸相望其神情變化如何,繼而邁步上前,徑直行往寧波山入口之處。

墨淵於我身後默然相隨,未有幾步便追趕上了我的步伐,自始至終,他也未再同我多言些什麼,而我也無暇顧及他而今思緒為何。

同墨淵駐足置身於寧波山入口之處,而今的寧波山依舊同此前並無過多相差之處,入口處的結界幾近一般無二,定睛相望氣息漸微浮動的結界屏障其上,不覺緩而抬起手掌,五指指尖愈漸接近屏障其上。

但卻未料,指尖方才觸及,刺痛之感便自指尖驟然傳入,直擊心口之處,一時之間,毫無防備,不覺身影不穩,陡然向後閃了半分身形。

見我如此,幾近同時,墨淵便上前扶住了我的身形,五指隨即落於我腕間,不知是否是為我的錯覺,我竟在他的那雙瑞鳳雙眸之內察覺到了幾許憂慮之色,但也僅此是為轉瞬即逝,便再覓不及半分異樣之色。

想來,許然是我一時眼花罷了。

“我本以為你是知曉這結界破解之法,這才會行如此輕率之舉,怎知你只是膽大妄為而已,你的這般膽子,確是大得很,我還從未見及過你萬分惜命的樣子,這世間,竟還有你這般的女子。”

墨淵話音方才落下,未待我相言反駁,恍神之際,便見一人自寧波山內沿石階緩步移身而下,雖看不清此人面龐,但她身著的那一襲墨紫色衣裙,卻是我所再熟悉不過的。

見我如此定睛相望,墨淵應當也注意到了自石階而下的錦瑟,只覺其握於我腕間的五指漸而鬆開,隨之便見他移步上前了些許,將我遮擋住了半身。

未過多久,錦瑟便行至入口結界之前,神色頗為平淡,猶含冰霜,已未有過多如同此前那般濃重的戾氣,但相望於我同墨淵之時,雙眸其內,仍舊拂有戒備之色。

“你二人來此做何?我降妖一族之內,應當再未有同你二人存有瓜葛之人。”

“不是還有你嗎?”

未待我開口,墨淵便先行回應了錦瑟,見墨淵如此回應,錦瑟略有幾許頓神,須臾過後,唇邊微勾,輕拂起了淺薄冷笑。

“有何事,便在此處相言便可。”

“我今日來此,只為詢及你一事,你可是天族大殿下澤桑手下之人?”

墨淵出言相詢後,錦瑟唇邊所拂的淺薄冷笑不覺又轉深了幾許。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只管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

錦瑟未有半分遲疑,於墨淵話音落下後,隨即便落聲回應了他,聽及如此,墨淵也未再有所追問,想來他心中也應當萬分清楚,如此之際,錦瑟已未有何必要再行隱瞞於他。

說罷,錦瑟便將目光轉落向我,唇邊所拂的冷笑之意隨之散去,輕咬下唇,目露刺骨寒涼,恍若下一刻,便要將我碎屍萬段一般。

儘管已見過諸多次她注視於我的這般目光,但此時再度見及,仍舊令我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

“日後,這寧波山,你還是莫要再行接近為好!”

恨聲說罷,錦瑟隨即便轉身沿石階疾步而上,未過多久,便再望不及其身形,空餘我同墨淵滯足於這寧波山結界之外。

我不知錦瑟是否知曉太子龍夜已然身死神滅之事,不過看她方才的那般神情,想來,應是尚未知曉的,如若不然,她定然是要出了這結界,竭盡己身之力,令我身死神滅,以解她心頭之恨。

此行錦瑟雖並未同墨淵相言過多,但只此“是”,這一個字,便已足矣,親身相詢後,墨淵而今,許然可想明這諸多變故的前因後果及種種緣由了,若如此而為他仍不信我所言,我也再無半分法子勸說於他。

自錦瑟相言回應後,墨淵便始終未發一言,垂眸默然,不知在思酌著些什麼,無論為何,而今我也並不想探知一二,此時此際,我迫切想要知曉的只有一事。

是為墨淵此前應下我之事。

“墨淵,如今你可相信我所言了?”

出言相詢後,墨淵緩而抬頭,四目相對,此時墨淵的一雙瑞鳳雙眸其內,猶若無底深淵一般,墨黑,深邃,令人無法勘明其內所蘊及的思緒。

此時的墨淵神情看似頗為平靜,但卻又恍若不為我所見及的這般平靜,可想而知,此前他對太子龍夜的恨意有幾分,而今他對澤桑的恨意,便會只多不少,且層層疊加。

“我這便告訴你,令他復活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