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搖晃,跌跌撞撞行至清羽洞前,此時洞口處由水苓漣所佈下的結界屏障仍值尚存,傾身輕伏於微泛星點微芒的深藍色屏障其上,向林中遙遙觀望。

正值觀望之際,轟然響動之聲再度作響,隨即循聲相望於林邊結界所佈之處,只見於結界其外半空之處,飄浮有諸多灰墨色交織雲團,雲團其上,則為不計其數的黑衣蒙面之人,遙遙望去,如同漆黑雲霧一般,見及如此,心中驟驚,頗為焦灼,想來這一行眾人,許然便是二哥阡墨此前與我相言的,那侵襲九渡林的身份不明之人。

雖曾懷疑這一眾人是為澤桑同錦瑟所指使,但也僅為猜測揣度,未得證實,而今尚未明確這一行眾人的身份,也未得知他們的目的所在,這一眾身份不明之人便再度進犯於九渡林,愈發思及,心中愈覺焦灼不安,血氣上湧,忽覺喉中腥甜,繼而輕咳出了一口鮮血。

意識不覺略有幾許迷離,眼前忽而漆黑,須臾轉瞬之後便再度恢復清明,見及如此,水苓漣同水月於兩側攙扶於我手臂的五指不覺施了幾分氣力,方才令我得以站穩身形,繼而便自耳邊徐徐傳入水苓漣輕聲相言之聲。

“你如今體內氣息方才平穩了幾許,頗為虧空,切不可妄動,如若不然,元神必然會再度受創,莫要忘了,而今的你,可再未有璇璣璨玉之息相護於體內了,且你也不可再妄自借用這璇璣璨玉的力量,只得自行休養恢復。”

“可是前輩,這一眾黑衣之人此番再度侵襲九渡林,如今的九渡林本便已然元氣大傷,勢力薄弱,且大哥同二哥傷勢尚未痊癒,三哥也為如此,我又怎能置若罔聞全然不顧,我定要……咳咳……”

話音未待落下,血氣便忽而再度上湧,繼而接連輕咳了數聲,唇齒之間驟然瀰漫甜腥氣息,抬眸凝望於林邊結界其外聲勢浩大的黑衣眾人,眉間愈發緊皺。

且不說九渡林此前已然遭受一次重創,致使而今九命貓妖一族勢力單薄,傷亡不在少數,縱然相對於舊日之中正值強盛之時的九命貓妖一族而言,也決然難憑己身之力全然抵禦這一眾黑衣之人。

此前聽及二哥阡墨所言,這林邊舊時相護九渡林千年無恙的結界也未能抵擋於這眾人幾時,這一眾黑衣之人,不知動用了各種法子,未費多少氣力,便輕而易舉將結界順利破解,繼而大肆進犯林中,確也不知,而今這林邊被大哥沉顧同二哥阡墨所合力加以牢固的結界屏障,又可抵禦這一眾黑衣之人多久。

轟隆之聲接連響起,林邊結界屏障幾度忽閃微芒,望及如此,心中所凝結的不安忐忑另同憂慮焦灼愈為更甚,如若林邊結界再度被這一眾黑衣之人所攻破,那這九渡林之內,怕是又會重蹈覆轍。

抬手抵於清羽洞所布結界屏障其前,五指愈漸緊握成拳,方才這般,水苓漣便輕抬手掌覆於我所握成拳的五指其上,不覺回神,收回思緒,繼而轉眸同其對望,神情萬般焦灼,輕啟雙唇,方才想要同其相言,水苓漣卻恍若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隨之開口緩聲相言,言語其間頗具堅定之意,另含幾許淺薄微怒。

“無論這九渡林之內發生何事,你也皆不可再出這清羽洞,而今的你連自保無恙皆未有把握,又如何用你體內所剩無幾的寥寥修為前去相救族中之人?你這般自清羽洞內而出,無非是去送死,還會讓你的兄長們,因相護於你而分了心神,則會更為不利。”

“可是前輩,這九渡林中的一切,於我而言皆為重要無比,我決然無法視若未見,也決然無法坐視不理,我……咳咳……”

“你虛弱至此,如今這般境況,我是決然不會讓你自這清羽洞中而出的,那於你而言重要的一切,便由我為你去相護,月兒,看好她。”

待水苓漣相言過後,便抬手將我輕推入了水月懷中,水月聽及水苓漣此番所言後,略有幾許微微頓神,繼而輕抿了抿雙唇,雙眸忽眨,神情其間尤有躊躇之色,縱然如此,可最終仍舊緩而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孃親,你……你定要小心!”

“可是前輩,我怎能……咳咳……”

“林中之事你不必插手,你只管於這清羽洞內好生休養生息便是,月兒,定要看好她。”

“好。”

說罷,水苓漣隨之抬手輕覆蓋於深藍色屏障其上,淺藍色氣息自其掌心漸緩溢入結界之內,星點微光愈盛,須臾少頃過後,結界驟然轉而消散,待水苓漣步履匆匆而出後,未待我動身上前,結界便再度於清羽洞其前重現而出,凝望水苓漣漸行愈遠的身影,心中漸被不安所充斥。

水苓漣為鮫人一族長公主,且為僅餘的鮫人一族中人,其身份本便特殊,若是於施法抵擋之時被這侵襲九渡林的一眾黑衣之人發覺異樣之處,那水苓漣必將身陷危局,我雖不知那一眾黑衣之人進犯九命貓妖一族的緣由究竟為何,但相較於鮫人一族的力量而言,定然是為後者更具吸引力。

屏息凝結體內殘餘氣息,方才想要傾身向前,未有任何預兆,周身卻忽而無法動彈分毫,正值疑惑之際,心口驟襲痛意,不覺悶吭了一聲,水月見此,猛然慌了心神。

“覓覓,覓覓,你這是怎麼了?”

“水月……扶我……扶我去……”

緊咬雙唇,顫抖抬起手臂,指尖指向洞中床榻方向,見及如此,水月隨即便將我攙扶至床榻之上,緩身平躺於床榻其上,服下人魚淚後體內好生不易平復了幾許的氣息,此番卻不知為何,竟忽而泛起了異樣波動,周身仍舊如同方才一般,軟綿無力,不得動彈分毫。

合眸調息,時過良久,心口突襲的痛意方才漸而消褪,可週身的氣力卻並未於此恢復,輕抬眼簾,嘗試輕動指尖,卻仍舊是為徒勞。

顰眉思酌緣由所在,隨之忽而頓神,此前僅是閃念思及過此事,細細算來,而今距服下墨淵所予的三冥丹確是已然時過三日,這般異樣的反應,想來定是因那三冥丹毒性開始揮發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