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待這紫晶髮簪取下,我再為你佩上這赤璃便是。”
這龍夜為天族的太子,倘若識得這紫晶髮簪也並不為怪,可他卻並未多詢我半分這髮簪的由來,也並未提及魔族同墨淵。
不過,想來他興許也是未有興趣得知這些,我同他素昧謀面,雖將同他成婚,但我同他的這場婚事,充其只可算是做與這三界眾族來看的,我二人既從未相識,那便更談不上有何感情,他為天族太子,想要維護的,怕只有那天族的顏面罷了。
方才太子龍夜說的那般輕描淡寫,好似將這紫晶髮簪取下乃是一件頗為容易的事情,可他既知曉此物為紫晶髮簪,那想來便自然知曉,此物乃為魔族王室男子授予女子的定情之物,飾上此髮簪後,紫晶手鍊幻化而出,契約便會達成,而這支歸屬於墨淵的紫晶髮簪,也只有他才可親手為我取下。
“可是,要如何取下?”
“我攜你去魔族。”
此言入耳後,我隨之顰眉抬頭望向站於身側的太子龍夜,四目對望,他的眸底猶如毫無漣漪泛起的平靜湖面一般,望去雖令人心覺平和淡然,卻又深不可測。
“什麼?”
“覓兒隨我走便是。”
說罷,太子龍夜微微頷首,緩而將我的手置於掌心輕握,五指於他掌中並未覺出半分溫潤之意,反而映入絲許寒涼,恍若連指尖都將結了冰霜。
“你的手……”
“這份寒涼,還望日後,覓兒可為我融暖。”
緩身站起,凝望太子龍夜的眸子,他體內的這份寒涼,著實頗為刺骨,可我,卻並無化解這份寒涼的法子,怕是要辜負他的這番所言之意了。
隨太子龍夜向前而行,行出清羽洞口後,他隨之拂袖自腳下幻化出素白色雲霧,忽而置於雲霧其上,身形略有幾分不穩,幾近同時,於身側的太子龍夜忽而抬起手臂,將我輕攬入了懷中。
他的懷中同他的掌心一般,未有絲毫暖意,所拂有的,僅餘淺薄寒涼。
當真懷疑,這太子龍夜,是否便是由冰霜幻化而成的,亦或是,他的真身便是一塊拂有寒霜的冰塊,如若不然,他周身又怎會如此寒涼。
這般想著,太子龍夜已然催動雲霧而起,攜我騰空向南而行,愈向南邊,周身擦身而過的雲霧氣息便愈發轉為烏朦之色,少頃,便抵魔族境地上空,垂眸望向腳下的翻滾墨色雲霧,不由得再度思及墨黛香之死,心底殘餘的怒意同憤然一併緩而泛起,眸中又同此前一般,漸而拂上了極為淺淡的如血赤色。
“覓兒。”
輕喚入耳,眼前泛起的如血赤色驟然散盡,轉眸望向身側的太子龍夜,此時他正凝望於我,我雖不得望清其眸中所含思緒,但其神情恍若萬般憂心,似是在擔憂我。
“嗯?”
“莫要想其他的,也莫要再走神,隨我來。”
這太子龍夜同我所言之時,每每皆會讓我無法盡數理解個通透,我此番雖同他僅是第二次謀面,但我總覺得,不知為何,他總會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每當我如此感覺,卻又會忽而覺得他萬般陌生。
眾人皆傳言這天族太子龍夜修為頗為高深,且為萬年難得其一的人才,我總是覺得,他可視察透我的一切,而我,卻始終同他相隔萬丈,不過,未曾相遇之前,他於天界之上,我於塵世之間,也確是與他相隔“萬丈”的。
隨太子龍夜輕緩落身而下,落足於魔族境地邊界入口處,方才站穩身形,自魔族境地內便緩步行出一行人,駐足望去,這才望清這為首之人的面容,此人,便為墨淵。
墨淵神情淡然,唇邊微揚不屑笑意,恍若已於此恭候多時,其目光先是同我對視,繼而又轉落至於我身側的太子龍夜身上,上下打量,頗有興趣。
“今日刮的是何等風,怎的將這天族的太子殿下吹來了?”
一邊說著,墨淵一邊向前踱步靠近我二人,神情輕佻凝望於我,唇邊邪笑愈發漸濃。
“本以為皇妃早忘了回返這魔族境地的路了,不過如今總算是歸還,可讓為夫好找啊。”
話音落下時,墨淵已行至我同太子龍夜身前,說罷,便抬手想要拂上我的面頰,幾近同時,太子龍夜輕緩牽起我的手,將我移身至他身後,上前阻隔於我同墨淵之間。
“還望魔族二殿下自重。”
“自重?”
墨淵冷哼一聲,眸中不屑之色更盛了數分。
“我待我自己的皇妃如此,怎的不自重?天族雖勢力所覆甚廣,可卻也無權干涉我夫妻二人的家事吧?”
“覓凝乃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如此所為,自然不妥。”
“未過門的妻子?”
說罷,墨淵轉而對身後隨行的魔族侍衛長笑,好似方才是聽了一個笑話一般。
笑聲漸消後,墨淵隨之轉身回望太子龍夜,此時其唇邊尚餘不屑笑意。
“太子殿下,你怕是弄錯了,你轉過頭看一看,她頭上所飾的乃為紫晶髮簪,太子殿下若是不知這紫晶髮簪為何物,那我便同你說個明白,這紫晶髮簪,乃為我魔族王室男子贈予女子的定情之物,紫晶手鍊幻化而出後,這契約便達成,因此,她便為我的皇妃,而不是太子殿下所言的什麼未過門的妻子。”
“你說的這些我皆知曉,你以為,我今日攜她來尋你是為了什麼?”
“想來也是,你為天族的太子,知古今曉三界,怎的會不知曉這般小事,可是,你又怎知我會如你所願?如此妙人兒,我怎會捨得讓與旁人呢,縱然你是天界的太子,那我也是不會讓的。”
墨淵此番所言,並未激怒太子龍夜半分,待其默然少頃後,方才緩而開口輕聲回應。
“你母妃,還活著。”
此言一出,墨淵面容其上的輕蔑同輕佻之色一併消卻於無,唇邊的邪笑也一併揮散而去,其瑞鳳雙眸此時略顯空洞,久久凝望於太子龍夜,眉間愈漸深皺。
聽及太子龍夜此言後,我則心覺詫異,此前於魔族境地時,墨淵分明攜我前去了那懸崖其下祭拜其母妃,那一片墨黑的墨瓷香玦花海,與置於其內的墨色墓碑,至今仍舊猶然可憶,但這太子龍夜此時卻說其母妃竟還存活於世,著實不知此番所言為太子龍夜欺瞞墨淵的權宜之計,還是當真所言為實確鑿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