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之聲接連作響,聲聲自清羽洞外傳入,猶若直擊於我心頭一般,縱然我此時心急如焚,可週身卻也無法得以動彈分毫,於一聲頗為震耳的轟響映入耳中之後,嘈雜之聲頃刻頓盛。
廝殺嘶吼之聲,兵器交錯之聲,交織盤繞,不住映入雙耳其內,這般交戰聲響,於我而言,無疑是為一種錐心折磨,心中所凝的焦灼愈為更甚,喘息之聲已然急促不穩,可如今的我,就連輕動指尖,也是為一種奢求。
轉眸凝望於落坐於我身側的水月,此時她正失神望向清羽洞洞口之處,縱然她方才應下了水苓漣,且並未相言挽留,但於她心中,想必也定然是為萬般擔憂不安,與我相較,相差無幾。
畢竟,她的孃親同我的阿孃,而今皆處於危險境地之中。
思及至此,再度緩合雙眸,強行催動體內赤色氣息,用以暫行壓制三冥丹此時漸而揮散於體內的毒性,縱然而今體內修為所餘無幾,但也是為精純所凝,若竭力而為,也定可順利暫抵半數有餘的毒性。
不顧心口隱隱泛起的絞痛之意,一心催使體內赤色氣息壓制三冥丹毒性,林中廝殺之聲不住傳入耳中,不覺略有幾許分神,腥甜之息驟然自喉中上湧,強忍心口痛意,再度凝神催動氣息用以壓制,入耳嘈雜之聲漸被掩蔽,功夫不負有心人,不知已然時過多久,三冥丹的毒性終得被我順利壓制住了七八成有餘。
緩而睜開雙眸,嘈雜之聲此時已然消卻,周遭靜寂無比,但這般的靜寂,卻令我更為心覺不安。
輕動指尖,覺周身氣力已然恢復了幾許,繼而藉由雙臂支撐嘗試起身,於一旁的水月聽及我所動聲響後,隨之回神,轉眸相望於我,繼而攙扶我坐起了身。
“覓覓,你而今感覺如何?”
一邊相詢,水月一邊上下打量於我,眸中盡顯擔憂之色。
“不必憂心,已然恢復些許了,林外境況如何?”
“嘈雜之聲已然消卻了少頃,此前有一名黑衣之人自清羽洞前經過,但卻好似並未發覺此處異樣,只見其於清羽洞前逗留了半刻,而後便轉身離開了此地。”
“黑衣之人……你可有見及到他的樣貌?”
“因他由黑紗覆面,我便也未能見及到此人的樣貌,除卻他於清羽洞前莫名駐足滯留了半刻,至於其他,也未再有任何異樣之處。”
聽及水月此番所言後,眉間不覺微皺,這一眾黑衣之人既為來此進犯九渡林,卻又為何偏偏放過了此處清羽洞,這黑衣之人的此番所舉,令我越發思酌不明這其中的緣由。
九渡林中雖已恢復靜寂,但水苓漣卻遲遲並未歸返,隨即吃力起身站起,藉由水月攙扶,行至清羽洞其前,於此方才見及,由水苓漣所佈的結界屏障之外,不知何時,又被佈下了一層繚繞墨色微芒的水霧結界。
觀望墨色結界其上所繚繞的氣息,此般結界,決然並非水苓漣所布,如此想來,這結界屏障許然便是為那名於清羽洞前駐足的黑衣之人所佈下,但如此一來,又好似也不得說通,這一眾黑衣之人本便是懷揣目的前來侵襲這九命貓妖一族,卻又為何要相護於我同水月安然。
思酌不得解,隨之轉眸相望於水月,水苓漣此前所佈於清羽洞其前的這重結界,以我而今之力,決然無法相破解,也不知同為鮫人一族的水月,是否知曉這結界屏障的破解之法。
“水月,前輩所佈的這重結界,你可否能破解?”
“我雖知曉這結界的破解之術,但孃親的修為遠高於我,我也不知我能不能順利破解這結界屏障……”
“無妨,你只需施法破解,我為你於旁助力。”
“可是覓覓你而今……”
“並無大礙。”
待我回應過後,水月輕咬下唇,垂眸忽眨,略有幾許躊躇,須臾少頃之後,水月許是堅定了心念,緩而抬眸相望於深藍色結界屏障,抬手覆於結界其上,雙唇幾度輕緩張合,默唸咒法,淡藍色氣息於此漸而融入結界屏障其內。
見及如此,隨之抬手輕覆於水月肩頭,喚起體內氣息,赤色氣息自體內漸緩溢位,繚繞於掌心其間,繼而融入水月體內,同其掌心所泛而出的淡藍色氣息相交織,半刻過後,結界屏障驟然消散至無,幻化為星點深藍色光芒飄浮於半空之中。
結界屏障得以破解後,水月轉眸相望於我,眉眼其間頓展欣喜之色,但於轉瞬之後,其唇角漸而落下,欣喜之色轉而褪去,被擔憂之色另同不安忐忑所取代,見其這般,輕撫了撫其肩頭,待其回神後,便再度攙扶於我並肩上前。
所距相隔三五步之處,便是為那重相泛墨色微芒的水霧結界,方才由水苓漣所佈的結界雖已讓水月順利破解,但此時於我二人身前的這重結界,卻是我從未曾見及過的,側眸望向水月,她於摺子海邊與世隔絕了幾近千年,想來,也定然並未見及過這般結界。
邁步行至結界屏障其前,緩而抬手,嘗試輕覆於結界其上,卻未料掌心方才貼覆而上,墨色水霧結界便驟然幻化為絲縷墨色氣息揮散而去,掌心停滯於半空之中,漸而將五指收回,雖心存疑慮,但也並未再行過多思酌。
自清羽洞內步履匆匆而出,九渡林而今景象隨即全然映入雙眸之中,幾近同時,驟然微愣,猛然倒吸了一口涼氣,滯足於原地,久久未能動身移開半步。
此時九渡林境地之中,蒼林古樹已然滿目瘡痍,族中傷亡慘重,皆現為原形,同寥寥黑衣之人置身於血泊之中,猶如人間煉獄一般,再難覓得半分生機,此般景象映入眸中,雙唇輕啟,幾度張合,眸中漸而充斥淚花,所見之景猶若蒙上一層雲霧一般,頗為迷離虛幻,猶似夢境一般。
而我多希望,這而今的一切,當真只此是為一場夢境,絕非是如此血淋淋的修羅之景。
緩身移動步伐,漸而回神,阿孃的面龐,另同三位兄長的面龐接連於腦海其內閃現而過,繼而緊咬下唇,隱忍下眸中所泛的水光淚滴,隨即動身上前,攜水月步履匆匆相向至慶和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