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御宿宗的飛舟之上,他心中憋著股勁兒,叫囂著不滿足。
看到他回來,同門都很驚訝,他只說自己捨不得御宿宗,但是回頭便獨自一人去了險地。
他在那處險地遊蕩了許久,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總之,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快要老死或是早就夭折的時候,他回來了。
那時候依舊沒有人看好他,只覺得他是機緣巧合才能進階。
甚至連他自己在歡喜之後都覺得這是自己的極限了,但他並沒有因此就懈怠修煉,在他看來,伴隨著修士漫長歲月的一定是修煉,如同凡人吃飯喝水一樣自然。
在此期間,他的修為進展緩慢但又從未停滯過,最後突破也是水到渠成。
築基壽三百,而其實真君修至金丹時,恰好三百缺五。
金丹之後他修煉速度逐漸加快,因為熬到後面,資質帶來的影響便小了許多,突破元嬰時,竟只用了與尋常修士差不多的時間。
他不服輸,再加上一些運氣,最後才成功熬了過來。
但曾經經歷過的絕望,他永遠無法忘記。
說起來,溫泠也是敬佩其實真君的,別看他說得輕描淡寫,然而事實肯定要殘酷得多,說起來簡單,但要在漫漫長夜中尋找到一盞燈,可能大多數人都會因為無法堅持而選擇停在黑暗之中。
“所以啊……”其實真君繼續道,“若不是本真君心態好,就你這樣嫌自己進階太快的話,得把我氣死。”
溫泠也跟著笑了笑,
“那您會不會覺得我是在無病呻吟?明明擁有別人求之不得的東西,也不知道在糾結什麼?”溫泠看向其實真君。
其實搖搖頭,“我一個人外人哪裡能看清別人心中的山崩海嘯?”
他站起來拍拍溫泠的肩膀,“但相信我元嬰修士的眼光,你的根基很紮實,不要怕,大膽地去走你的路。慢也好,快也好,你怎麼不知是上天的安排?”
溫泠獨自坐在原地許久,她沒沒料到其實真君會來寬慰她,給她一些時間,她自己肯定能想清楚,但他的話到底讓她安心了許多。
“你是被心魔影響了,才會如此敏感。”沉默許久的遊吟終於開口。
修士進階的心魔劫向來不是突發的,而是悄無聲息地滲入修士的日常中,伴隨著他們每一個階段,所以才有人說修士一步一險。
像溫泠這樣一下子爆發出來,雖然危險,但還算好,熬過去了便是海闊天空,那種時刻糾纏著的心魔,才是最可怕的。
遊吟笑道,“如今怎麼樣?”
溫泠粲然一笑,“無事了,打鐵去。”
她蹦起來,拿起一旁大錘子,叮叮噹噹地敲打起來。
相較於築基的時候,溫泠的體質也只進步了些許,算得上是尋常金丹修士的水平,失去了這方面的優勢,她的進度並不算快,但她能忍,也能耐得住寂寞。
能忍是一種能力,耐得住寂寞也是一種能力,光這是兩點,就攔住了仙路上八成的人,這也是溫泠能夠將每一種礦石都處理得近乎完美的原因。
此次被心魔鑽了空子,讓她明白過來,自己潛藏著的浮躁、不安,而她尋找的安撫這些負面的方法就是錘鍊。
在重複單調的動作中平靜下來。
她做到了。
將那堆礦山處理好,已經是三月後。
當她將其實領到整齊的礦材前時,其實真君大為驚歎,“你的速度出乎我的意料,而且完成的品質很不錯。”
他捏起一塊白色晶體仔仔細細看了一圈,忍不住點頭。
“只是耐心些罷了。”溫泠大方一笑。
“好了,你可以走了。”
溫泠沒料到其實真君會突然說出這句話,她怔了一下,“可是弟子有什麼做得不好的?”
“不,你做得很好,”其實真君將白色晶體放回去,“既然你的心結已解,便沒有耗在這裡的必要,金丹真人是宗門的中流砥柱,而不是來給我打下手的。”
直到回到絕聖峰,溫泠都沒有想明白,管事是看出她的問題有意安排,還是誤拿了其實真君煉器室的牌子給她。
……
十萬大山橫亙在玄辰界中部,佔據大陸一半的大小,其中隱居著無數大妖。
溫泠結丹後的第一個目的地就在這裡。
十萬大山山外圍繞著一圈城池,但進入其中之後,卻要將近兩個月才能走到下一處城池。
只這路上的危險,便阻攔了一大群低階修士。
當然,十萬大山也不是適合低階修士去的地方。
曾經的玄辰界,魔道妖水火不容,三個種族各據一方,互不相擾已經是最好的狀態,更多的時候,是在互相仇視算計。
但巨人族的入侵,讓大家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廣闊,而他們也不是始終高枕無憂。
迫於無奈,有人提出了合作,在磨合許久之後,三方勢力之間才基本達成平衡,久而久之,大家就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規則用以約束各方,這才有瞭如今的局面。
如今的人族與妖族,雖說不再那麼劍拔弩張,但也算不上多和諧,大體是個互不干擾的狀態,故而十萬大山之中修士可以自由進出的城鎮屬實算不上多。
靠近外圍的地方樹木尚算稀疏,林間偶能見到其他修士。
“為何選擇來這裡?”
“我到底是劍修,人不進則退,劍不磨則鈍。”她抬頭辨別了一下方向,拿出挾仙令仔細對照過裡面的地圖後,才繼續慢悠悠趕路,“若是運氣好,說不能還能撈點好東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