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城一戰過後,蘇寧站在星宮最高處的觀星臺上,俯瞰滿目瘡痍的城池。

城內屍骨未寒,城外焦土千里,空氣中仍瀰漫著血腥與焦灼的氣息。

“第幾次了?”蘇寧五指捏得咯吱作響,弒神槍感應到主人怒火,槍身灰芒吞吐不定,“陰羅宗、天魔宗、極陰島……大晉魔道,當真以為我蘇寧好欺不成?”

身後,凌玉靈捧著星宮秘典輕聲道:“根據典籍記載,近千年來大晉各派在亂星海建立的據點共有七十二處,其中魔道佔三十八處。”

“哼!七十二處……”蘇寧冷笑一聲,眼中雷光乍現,“那就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風希從陰影中走出,銀灰色毛髮在星光下流轉:“主人,單憑我們恐怕力有未逮。大晉各派在亂星海經營千年,根深蒂固。”

蘇寧轉身望向浩瀚星空,突然問道:“風希,你與外星海那些老傢伙還有聯絡嗎?”

風希獨角一亮:“金蛟王三百年前欠我一條命,玄龜老祖曾與我論道三月……”

“好。”蘇寧一把握住弒神槍,槍尖在青石地面劃出一道火花,“傳訊給他們——三日後,天星城外,我要見四大妖王!”

三日後,天星城外海域。

原本平靜的海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

一道金線自遠海疾馳而來,所過之處海水自動分開。

待近前才看清,那竟是一條百丈金蛟,頭頂獨角已呈玉質,顯然即將化龍!

“裂空獸,三百年不見,你竟已突破十級!”金蛟口吐人言,聲如雷霆。

它在岸邊盤旋一圈,化作一名金袍中年,額生龍角,不怒自威。

緊接著,海面浮現一座“小島”,仔細看去竟是一隻巨大龜背。

龜背上升起一道佝僂身影,拄著蛇頭柺杖:“老朽應約而來,不知裂空道友有何要事?”

玄龜老祖話音剛落,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一隻翼展千丈的銀翼雷鵬盤旋落下,化作銀髮青年;海面則浮起一座肉山——正是八級巔峰的吞海鯨王!

四大妖王齊聚,這等陣勢千年難見。

尋常修士若在此,怕是早已被妖氣震懾得魂飛魄散。

風希上前一步,獨角綻放空間波紋:“今日請諸位前來,是為商議一件關乎外星海存亡的大事。”

“哦?”金蛟王眯起豎瞳,“說來聽聽。”

“我家主人慾清洗亂星海的大晉修士。”風希聲音平靜,卻讓海面驟然凍結,“事成之後,外星海永遠為妖族領地,元嬰期八級妖修便可入星宮為職。”

四大妖王同時變色。

人族與妖族爭鬥數萬年,那道隔絕兩片星海的禁制是星宮的鎮派大陣,從未有鬆動之時。

哪怕是星宮被太一門滅絕,依舊是沒有改變這道禁制。

玄龜老祖蛇頭柺杖一頓:“此言當真?”

“我以裂空獸血脈起誓。”風希額頭獨角迸發耀眼光芒,一道空間契約浮現虛空,“若違此誓,血脈反噬!”

四大妖王對視一眼,金蛟王突然大笑:“好!本王早就看那些大晉修士不順眼了!”

銀翼雷鵬冷笑:“我族三隻幼崽被陰羅宗抓去煉幡,此仇不共戴天!”

“既如此……”玄龜老祖柺杖重重敲擊海面,激起千丈浪花,“籤契約吧!”

五道光芒同時射向空中契約……

四大妖王的精血與風希的空間之力。

契約成型的瞬間,整片海域沸騰,彷彿在見證這一歷史性時刻。

七日後,亂星海最南端的陰羅宗分舵。

這座建立在一座活火山上的黑色宮殿,此刻正被漫天妖雲籠罩。

分舵主血煞上人剛衝出殿門,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

天空中,金蛟王現出真身,百丈金蛟在雲中翻騰;海面上,數萬海獸在吞海鯨王指揮下掀起海嘯;陸地上,玄龜老祖每踏一步都引發地震;而銀翼雷鵬則率領上千雷鵬族人在高空盤旋。

更可怕的是,一道青色身影凌空而立,手中長槍所指之處,渾沌雷光如雨落下!

“是蘇老魔!還有妖族!快啟動護……”血煞上人話音未落,一道金芒閃過,他的頭顱便高高飛起。

金蛟王化為人形,舔了舔爪上鮮血:“不堪一擊。”

這樣的場景在亂星海各處同時上演。

玄龜老祖直接撞沉了天魔宗的浮空島;銀翼雷鵬帶族人血洗了極陰島的礦脈;吞海鯨王則堵在金羅宗與大晉之間的古傳送陣出口,任何試圖傳送的大晉修士都被它一口吞下。

短短一月,大晉各派在亂星海的據點被連根拔起。

除少數見機得早的修士逃回大晉外,其餘非死即降。

整個亂星海,變天了!

......

大晉,太一門總壇。

七道恐怖氣息降臨山門,護山大陣自動激發,卻在這等威壓下搖搖欲墜。

七位化神修士聯袂而至,這等陣勢千年未見!

“白老鬼,滾出來!”陰羅宗太上長老莫天機怒喝一聲,聲震千里,“你們太一門好大的膽子,竟敢縱容門下勾結妖族,屠戮同道!”

山門內,白老祖正與另外兩位化神老祖對坐品茗。

聽到喝罵,紫陽老祖皺眉:“果然來了,七位化神……不好應付啊。”

“無妨。”白老祖放下茶盞,微微一笑,“老夫閉關三百載,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三人一步踏出,已至山門外。

面對七位同階修士的威壓,白老祖袖袍一揮,無形屏障展開,將威壓盡數抵消。

“諸位道友興師動眾,所為何事?”白老祖笑眯眯地問道,彷彿真的不知情。

莫天機冷笑:“裝什麼糊塗!你們太一門那個蘇寧,勾結妖族屠戮我大晉修士,今日必須給個交代!”

“哦?”白老祖故作驚訝,“據老夫所知,是陰羅宗和天魔宗先派人偷襲蘇家,又圍攻亂星海天星城吧?”

“少廢話!”天魔宗化神修士呼老魔卻是打斷道,“今日若不嚴懲蘇寧,解散亂星海人妖聯盟,就休怪我等踏平太一門!”

氣氛驟然緊張,九位化神修士的氣機在虛空中交鋒,方圓百里雲層被撕得粉碎,山嶽震顫,江河倒流。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白老祖突然嘆了口氣:“既然諸位不講道理……”

他緩緩脫下外袍,露出內裡一件星光流轉的道袍,“那老夫只好活動活動筋骨了。”

道袍上星光大盛,竟在背後形成一片浩瀚星圖。

紫陽老祖與另一位太一門化神同時後退半步,似乎對這件道袍極為忌憚。

“周天星辰圖?!”莫天機面色大變,“這不是失傳已久的……”

白老祖不再廢話,袖中飛出一柄星光璀璨的玉尺。

那玉尺見風就長,轉眼化作千丈大小,對著七位化神當頭砸下!

“轟——”

一擊之威,山河變色。

七位化神各施手段抵擋,仍被震退百里。

最弱的那位甚至口吐鮮血,本命法寶出現裂痕。

“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嗎?”白老祖依舊笑眯眯的,但手中玉尺星光更盛。

三日後,大晉修真界震動。

七大派與太一門簽訂“亂星海盟約”:承認亂星海為太一門勢力範圍;賠償戰爭損失上品靈石十億;開放三處古秘境供太一門探索。

訊息傳回亂星海,正在重建天星城的蘇寧微微一笑,對身旁的風希道:“看來,看來我這位便宜師尊很威猛。”

……

亂星海一戰後第三十七年,大晉修仙界西北域,陰羅宗禁地。

“蘇老魔……蘇老魔……”陰冷的聲音在漆黑的山洞中迴盪,伴隨著鐵鏈摩擦的刺耳聲響。

洞內中央,一個披頭散髮的中年男子被九條刻滿符文的鎖鏈貫穿身體,懸浮在半空中。

他每一次呼吸,都有黑霧從七竅中進出,周圍的巖壁上凝結著厚厚的黑色冰晶。

“房宗主,您已閉關三十七年,今日終於要突破化神了麼?”洞外,一位黑袍老者恭敬地跪伏在地,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還差一線……”洞內的聲音如同兩塊寒冰摩擦,“但殺那蘇老魔,足夠了。”

黑袍老者身體一震:“宗主,那蘇寧如今已是太一門護法長老,威勢滔天,我們是否……”

“廢物!”一聲怒喝,黑袍老者如遭雷擊,口吐鮮血倒飛出去,“我陰羅宗至寶被毀,十二位元嬰,六十四位金丹,全葬送在亂星海,此仇不報,我房坤誓不為人!”

洞內鎖鏈嘩啦作響,黑霧翻滾如沸:“傳我命令,聯絡天魔宗、血煞門,就說……屠魔令可以開始了。”

同一時刻,萬里之外的真桓山脈東南山巔,一位白衣男子負手而立,俯瞰雲海。

他面容俊朗,眉目如劍,長髮隨意束在腦後,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

“父親,陰羅宗那邊有動靜了。”身後,一位身著藍袍的年輕男子恭敬行禮。

他面容與白衣男子有七分相似,但氣質更為內斂,正是蘇家第二代翹楚——蘇墨。

白衣男子正是蘇老魔蘇寧,卻是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問道:“房坤出關了?”

“尚未,但陰羅宗近日頻繁與天魔宗等派接觸,恐怕……”蘇墨欲言又止。

“無妨。”蘇寧輕笑一聲,“一群跳樑小醜罷了,只會在背後搞些小動作。”

蘇墨猶豫片刻:“父親,外界那些傳言……越來越過分了。有人說您為了修煉魔功,屠殺了十萬修士……”

“哦?”蘇寧終於轉過身來,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他們倒是玩起了輿論攻擊。”

蘇墨一怔,隨即苦笑:“父親何必說這等氣話?家族小輩們聽了這些傳言,心中不安……”

“墨兒。”蘇寧打斷他,聲音依然平靜,卻讓蘇墨感到一陣心悸,“修仙之路,強者為尊。他們稱我為老魔,是因懼我;他們散佈謠言,是因恨我卻不敢動手。你以為,我解釋幾句,他們就會改口稱讚我是聖人?”

蘇墨沉默。

“記住。”蘇寧望向遠方,目光似乎穿透雲海,看到了更遙遠的地方,“在這修仙界,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既然天下人皆懼我如魔,那我便做這世間最兇的魔!”

話音未落,一道傳音符破空而來,在蘇寧面前燃燒。

他神識一掃,臉色微變。

“父親?”蘇墨察覺異樣。

“清雪在玄冰秘境遇襲。”蘇寧眼中寒光乍現,“好,很好,終於有人忍不住動手了。”

蘇墨大驚:“清雪怎麼樣了?她才結丹不久……”

“無性命之憂。”蘇寧冷笑,“看來有些人,是嫌命太長了。”

與此同時,大晉修仙界各處,暗流湧動。

太一門內,紫陽峰上。

“紫陽師兄,那蘇寧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一位鶴髮童顏的化神老者憤憤道,“他蘇家子弟在外橫行霸道,動輒殺人奪寶,已經引起諸多門派不滿。”

紫陽老祖輕撫長鬚,嘆息道:“亂星海一戰,他立下大功,白師兄一直對他青睞有加,我們又能如何?”

“可再這樣下去,我太一門數萬年清譽……”鶴髮老者不甘道。

紫陽老祖目光深邃:“靜觀其變吧。聽說……陰羅宗那位要出關了。”

……

天魔宗禁地,血池深處。

“老祖,陰羅宗送來密信。”一位妖豔女子跪在血池邊緣,恭敬地呈上一枚血色玉簡。

血池沸騰,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房坤那小子終於按捺不住了?”

“信中說,邀您共商……屠魔大計。”妖豔女子低聲道。

“屠魔?哈哈哈……”血池中的聲音大笑,“他房坤也配談屠魔?不過……那蘇寧確實礙眼。告訴他,本座會考慮。”

……

玄冰秘境外圍,冰雪覆蓋的山谷中。

“清雪姐,你撐住!”一位黑髮少年……

蘇烈揹著重傷的蘇清雪,在雪地中艱難前行。

他身後,三名黑衣人緊追不捨。

“烈弟……放下我……”蘇清雪氣若游絲,白衣被鮮血染紅,“他們……是元嬰……”

“閉嘴!”蘇烈怒吼,“我蘇家兒郎,豈有拋棄親人的道理!”

他猛地轉身,雙目赤紅,《大荒訣》全力運轉,周身卻是燃起熊熊戰意。

“小輩找死!”為首黑衣人冷笑,一掌拍出,黑色巨掌遮天蔽日般壓向蘇烈。

就在危急時刻,一道白光閃過,黑色巨掌瞬間瓦解。

“誰?!”黑衣人大驚。

虛空中,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動我蘇家人,問過本座了嗎?”

“蘇……蘇老魔!”黑衣人驚恐萬分,轉身就逃。

“晚了。”隨著這輕描淡寫的兩個字,三道劍氣橫空,三名黑衣人瞬間化為血霧。

蘇寧的身影出現在蘇烈面前,看了一眼重傷的蘇清雪,眼中殺意更盛:“好一個陰羅宗,好一個天魔宗……看來本座這些年,還是太仁慈了。”

蘇烈跪地痛哭:“爺爺,清雪姐她……”

“她不會有事。”蘇寧取出一滴晶瑩液體,滴入蘇清雪口中,“玄天造化露,連你父親的勾魂索傷都能治,這點傷算什麼。”

果然,片刻後蘇清雪面色恢復紅潤,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爺爺……”蘇清雪睜開眼,淚光盈盈,“孫女給您丟臉了……”

蘇寧搖頭,輕撫她的頭髮:“不,你們做得很好。記住今日之辱,來日……百倍奉還!”

他抬頭望向陰羅宗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冷笑:“房坤,既然你急著送死,本座便成全你。”

真桓山脈東南,蘇家議事大殿。

蘇墨、蘇雲以及蘇家一眾核心成員齊聚,氣氛凝重。

“父親,情況比我們想象的嚴重。”蘇雲沉聲道,“不僅是陰羅宗、天魔宗,金羅宗、合歡宗也有異動。甚至……太一門內部……”

“紫陽老祖和玄天子一直看我不順眼。”蘇寧冷笑,“無妨!我心裡已經有了盤算。”

“但若他們聯手……”蘇墨憂心忡忡。

“聯手?”蘇寧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在絕對實力面前,數量毫無意義。”

他站起身,一股恐怖氣息瀰漫大殿,“傳我命令,蘇家全族戒備。同時……讓‘影衛’開始行動。”

蘇墨、蘇雲對視一眼,齊聲應道:“是!”

當夜,大晉修仙界各處,數十個大小門派、世家的高層莫名暴斃。

死者無一例外,都是曾暗中參與“屠魔令”的修士。

陰羅宗內,房坤震怒出關,化神期的恐怖氣息席捲千里:“蘇寧!本座與你不死不休!”

天魔宗血池沸騰,呼老魔陰冷的聲音響起:“有意思……這小子夠狂,本座倒想要會會他。”

太一門掌門玄天子仰望星空,長嘆一聲:“風雨欲來啊……”

真桓山脈東南山巔,蘇寧獨立風中,手中把玩著一枚血色令牌,正是從刺殺蘇清雪的黑衣人身上所得。

“屠魔令?”他嗤笑一聲,掌心用力,令牌化為齏粉,“本座倒要看看,這大晉修仙界,誰能屠我蘇寧!”

遠處,朝陽初升,照亮了他冷峻的面容。

新的一天開始了,但大晉修仙界的天空,卻彷彿被一層看不見的血色籠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