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飲水思源

第一天

魏東是一奮青，所謂奮青就是為了生存而沒日沒夜地給自已加班，發奮的青年。因此，魏東也養成了喝咖啡的習慣。由於目前還孤身一人，而且工作比較忙，他家廚房早已變得凌亂不堪，所以衝咖啡的熱水就成了他不得不解決的問題。

在商場逛了逛，魏東來到了一家飲水機店，這家的店鋪不是很大，但小小的店鋪裡堆滿了機器，把僅有的一扇可以透光的窗戶都遮住了，房間裡顯得十分陰暗，再加上是飲水機的緣故，裡面陰溼溼的。

魏東想：這樣一家店應該不會太貴吧。

魏東看了看，指著身旁最近的一臺立式機問：“這個多少錢?”

“我要搬走了，清倉。你挑吧，價錢好商量。”男人的臉上露出了奸商一貫的笑容。這笑卻讓魏東覺得噁心，感覺那男人的笑彷彿要把臉上的水擠出來一樣。

“你就給100吧。”

這麼便宜!魏東想都沒想就把錢給他了，看了一眼機器的新舊，抱起機器就要走，卻被那個男人給叫住了，“小夥子，你等一下。給你幾張名片，光有機器沒有水怎麼行啊?”說著，又露出了那個詭異的笑容。

魏東接過名片，隨手塞進兜裡，抱著機器疾步走出了商場，他感覺那個男人的面板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水衝破一樣，“真受不了現在的商人，笑得真假。”魏東嘀咕著將飲水機放進車裡，開車回家了。

到家後，魏東便開始對那幾張名片發動進攻，他要篩選出價效比高的一家。翻了幾張後，魏東被一張名片吸引住了。這張名片沒有過多的修飾，也正因為這種淡如水的簡約，使它在各種名片中顯得出奇的有魅力。白色的名片上印著黑色的“飲水思源”,右下角有一行電話，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毫無光澤的名片給人一種悼詞稿的感覺，盯著看久了會覺得自已處於追悼會中。四周一片死寂，魏東不禁打了個寒顫，這也使他從想象中回到現實。魏東想：“這家公司沒留下價格，可能是價格可以商量吧。”便按著號碼打了過去。

幾秒鐘的沉寂，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魏東想，可能是按錯了，於是又將號碼仔細核對了一遍後，撥了過去。可那邊傳來的依舊是那個空洞的女聲。魏東掛了電話，咒罵著這些公司戲弄顧客，留空號，簡直是瘋子!

正當魏東要繼續在名片中找尋下一個目標的時候，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一看，立刻愣住了，正是剛剛自已撥了兩回的那個空號!魏東的喉結隨著情緒上下波動了一下，他顫抖地按下了通話鍵，接著傳來了比上次還要深邃的一個男人的聲音，“你打電話了嗎?”

魏東被這個空號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們是送水公司吧?”

“哦，是的，請問您需要我們公司的服務嗎?”這回的語氣多少提升了一些溫度。

“你們的電話怎麼是空號啊?”魏東鼓起勇氣問了出來。

“啊，不好意思先生。這是我的私人電話，我是這個公司的經理，剛剛逗女朋友玩兒呢，就把手機設成了空號，嚇到您了，不好意思啊。

魏東被這好態度感染得不那麼緊張了，“哦，這樣啊。你們公司的名片上怎麼沒寫價格啊?”

“我們公司的水不同於別的公司，且價格也可以優惠，只要您保證每天都喝完一桶水，我們便可以免費為您提供。但切記，只可喝，勿做其他用途。”

魏東似乎沒注意到最後那句話，只聽到免費，便立即說：“那好，從今天開始送水吧。”說完住址，魏東也算完成了一件要緊的事，便回到房間睡覺去了。魏東躺在床上回想著剛剛的通話，他總感覺電話那邊的聲音中夾雜著水滴的聲音，好像那個經理的周圍到處都有水在往下滴。可能是送水公司的緣故吧，想著想著，魏東就睡著了，在商場逛了一天，太累了。

不知過了多久，魏東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抬頭一看，已經凌晨兩點，這個鬼時間會是誰呢?魏東揉著眼睛，不滿地喊了聲“誰啊?”邊喊邊向門口走去。已經走到門口了，魏東還沒有聽到回答。他趴在門洞上向外看著，又喊了聲，“誰啊?”

門外的感應燈驟然亮了起來，魏東立即閉上眼睛，低頭急促地喘著氣。其實他什麼也沒看到，只不過是突然的光亮讓他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出現了不適而已。他就是這樣神經緊張的人。

魏東揉了揉眼睛，又湊到門洞向外看了看。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門口的水桶上。魏東罵了句，“怪公司!”便開門把水拿了進來，將水放在飲水機上後，又回到了床上。

魏東鑽進暖暖的被裡，想這個公司也太勤快了，這麼早就開始運營了，看來免費的東西顧客不少啊。

魏東帶著嘲笑社會的想法分析著，就這樣，大腦在高速執行的狀態下，慢慢減速為零。魏東又睡著了。

二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魏東起床後覺得口乾，便去飲水機接了一杯水，一口喝了下去。魏東感覺水的味道有些怪，酸酸的，又有些鹹，還有一種放置時間久了的臭味。魏東又接了一杯，喝了一小口，這回味道甜甜的，之前的那些不良味道都不見了。再嘗一口，還是甜甜的。看來是自已之前口乾的原因，魏東這樣想，便沒在意，接了一大瓶便上班去了。

今天的魏東特別不在狀態，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感覺腦袋裡像被人注滿了水，提不起精神，因此被老闆罵了好幾次。魏東想一定是今早被送水的吵到了，晚上要好好地補一覺。

魏東把從家裡帶來的水拿了出來，喝了一口，感到異常的解渴，彷彿水在流入肚子的時候，立刻順著消化道融入體內。每一口的口感都那麼好，魏東竟然一口氣將一大瓶水都喝光了。但彷彿越喝越沒精神。魏東這一天幾乎把他以前一年的錯誤都犯了出來。因此，他更加堅定了回家好好睡覺的想法。

回家後，魏東看著飲水機愁了起來，說好要每天喝完一桶的，這還有半桶多沒喝完怎麼辦啊?他忽然想到，可以用這水洗臉啊。於是他邊為自已的小聰明慶幸邊將水桶拔了下來，把裡面的水都倒到了盆裡，開始洗臉。

這水給面板的感覺好怪，就像把臉放在一大盆肉裡面一樣，感覺周圍的水觸控起來像摸到自已的面板。洗過後的感覺更好，面板滑滑的，嫩嫩的，就像在水裡泡了一整天。洗完臉，魏東覺得這是個好方法，喝不了的水洗臉，就可以保證每天一桶水了。

此時的他，早已將那句“切記”忘得一乾二淨。

洗過臉後的舒適感讓魏東立即產生了睏意，倒在床上便睡著了。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驚醒了睡意正濃的魏東。他看了看頭頂的鐘，又是凌晨兩點，一定是送水的來了。

魏東應了一句，便起床去開門，開門後魏東感到很奇怪，自已從房間到開門的時間也不長啊，感應燈怎麼滅了呢?難道是壞了?魏東試著輕咳了一聲，燈應聲而亮。

魏東有些疑惑了，但也沒多想，把桶拿了進來。剛要換上新桶的時候，魏東發現水桶上貼著一張紙條——切記，只可喝，勿做其他用途。

“切!我喝都沒有事，用在別的地方會有什麼事啊!”魏東不屑地說著。裝完水，

就急切地投入到第二輪睡眠中了。

三第三天

魏東起床後來到洗手間，剛要刮鬍子，卻發現自已變胖了，臉上的肉明顯多了點兒，感覺鬍子還沒臉上的肉長得快呢，剛長一點兒就被肉給埋上了。

打理完外形，魏東就跑去公司了，剛到公司就被老闆叫到了辦公室，“魏東，我看你今天氣色不錯，比昨天好多了，今天你去總部開個會吧。”魏東滿心歡喜答應著，盤算著可能要被升職的想法。

到了總部，魏東是第一個進到會議室的，他認為這樣可以顯出自已的時間觀念。過了一會兒，人們陸續開始進來了，他們看到魏東後的表情都很驚訝，魏東還以為

自已的提前入場有效果了呢。

他不知道人們驚訝的是他的臉色。

會議開始了，魏東認真地做著筆錄，但不知為什麼,眼皮越來越沉，直至被叫醒，他都不知道自已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此時會議已經結束了。

魏東正在努力回憶會議內容的時候電話忽然響了，“魏東，開個會你也能睡著!你是不是不想於了?我看你最近狀態太差了，給你幾天假，休息好了再來吧順便去醫院檢查下!”

魏東聽到這，一下就清醒了一大半但還沒等回話，老闆已經把電話掛掉了。魏東感到頭很痛，來到洗手間洗了洗臉。他猛地發現，自已比早上又胖了，甚至顯得有些肥了，感覺面板下面像充滿了水一樣。

他有些害怕了，怕自已患上什麼病，於是立刻打車到了醫院。醫生看了看，淡淡地說，只是輕微浮腫，多休息休息就能恢復。

魏東聽醫生這麼說也就放心了。

到家後，看到那一整桶水都沒動過、索性都倒入了浴缸裡，又添了些水，洗起澡來。

這水給面板的感覺真好，水像透過自已的面板穿梭在肉體中一樣，自已與水快要融為一體了。在享受過水浴的安適感後，他便一頭栽到床上。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的確不喜歡工作了。原本為了衝咖啡才買的水，一次也沒用上。想著想著，疲倦感馬上侵蝕了他清醒的神經，他又睡著了。

“砰、砰”,門再一次被敲響，僅僅三天，魏東已經習慣了這一時刻的送水。他像往常一樣來到門口，開門，拿水，裝上，睡覺。在休息的這幾天裡，他忽然討厭起了喝水，而喜歡上了用這桶水洗澡。他感覺似乎這樣，水就可以進入到身體裡，就不需要喝水了。

但一天天的肥胖讓他意識到水質可能有問題，他要打電話問問究竟怎麼回事。“嘟……嘟……”電話沒人接，一直傳著令人睏倦的聲音，他也隨著這聲音一點一點地進入到深度睡眠。

四第七天

魏東打了個哈欠，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感覺自已好像睡了好久，抬頭看了看時間，才早上八點。

他伸了個懶腰起床洗漱。

把水桶拔下來，倒入浴缸裡開始洗澡。魏東如今已經開始對這種水上癮了，如果一天不泡在這種水裡的話，他就會渾身不舒服。泡好了澡，他來到鏡子前吹頭髮，猛地，他被鏡中的景象驚呆了，風筒由於手的失力而掉到了水池裡，強大的風力將魏東的臉吹得凹了進去!的確，如今鏡中的他已經胖得驚人，像一塊吸足了水的海綿，毛髮由於肉體的膨脹，都被埋在了肉下。

想到自已肉塊下一團團黑色的頭髮，他不禁對著鏡子吐了出來。自已簡直像一個大號的水氣球一樣!而這一切都在一晚發生了!

魏東忽然想到了自已原本是要打電話給送水公司的。他立刻走向臥室，此時他才注意到自已身體上的沉重感，像提著好幾桶水在身上一樣。他艱難地挪到了房間。

“你代替了我，將走向冷漠，心中的苦無人訴說……”這次的手機裡不再是嘟嘟聲，而是一首空靈的歌曲。過了一會兒，手機那邊終於傳來了令魏東毛骨悚然的聲音，“先生，請問您需要我們公司的服務麼?”

“你，你到底是誰?你們的水是怎麼回事?”魏東近似瘋狂地對話筒喊著。

“先生，我們的水沒事啊!不信的話你親自來視察下吧，嘿嘿嘿，我們公司在濱水路中段的林子裡。”

“嘟……嘟…..”掛機的聲音讓魏東感到體內的水分在隨著嘟嘟聲有節奏地振動著。

他立刻掛掉電話，拖著沉重的身體向樓下的車子移去。此時的魏東已經快瘋了，他只想立刻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魏東太胖了，他勉強將自已塞進了駕駛室，身上的肉已經癱到了副駕駛，像一攤麵糊澆到了車內一樣。他將車子開到了濱水路中段，停到路邊，便向林子移去。太陽像烘乾機一樣散發著熱量，魏東感到自已身上散發著陣陣臭味。他已經分不出來是汗味還是其他的味道了，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拖著身子，向林子移動著，身子下面沾滿了泥土和草屑，就像是一具剛從土裡爬出來的腐爛的屍體。

終於到了林子裡，樹林中央有一個小湖，從印跡可以看出，湖水已經少了許多。應該是被曬乾了吧，魏東這樣想。他又看了一圈，發現除了湖面上漂著什麼,再沒有什麼顯眼的東西了，更別說公司。魏東有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他感到更加的憤怒。

突然手機發瘋似的跳躍著，魏東按了通話鍵。

“歡迎您來到‘飲水思源’公司!”

“你們公司在哪兒啊?你們敢耍我!我要去消協告你們!”魏東憤怒地吼著。

魏東又向四周巡視了一圈，忽然看到湖面上的那團東西在動，像一個大塑膠口袋一樣，由湖心向岸邊漂來。

“您已經到我們公司了啊，看到我了嗎?哈哈，我正向您這邊走啊。嘿嘿!”

魏東盯著湖上的那個東西，顫抖著將電話掛了機。他想跑，但腳像陷入了土裡一樣，根本動彈不得。電話已經掛掉了，但電話裡的聲音還沒有停。

“先生，您看到我了嗎?”

啊!原來是那團東西發出來的聲音!只見那東西緩緩站起，將身體轉向魏東。

魏東的胃部隨之痙攣起來。這具屍體由於在水裡長時間浸泡，部分面板已經脫離了身體，露出了粉紅色的腐肉，整個身體臃腫不堪。

聲音是從那已經被泡得脫了皮的嘴裡傳出來的，“先生，我在水裡泡得好冷啊!謝謝你幫我把周圍的水喝掉，我終於可以曬到太陽了。”

這東西邊說邊向魏東移動著，魏東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先生，我本不想害你，只是想讓你幫我把周圍的水喝光，我已經喝得太多了。我多次提醒你，希望你不要讓面板接觸到這水，但你不聽!嘿嘿嘿!你不知道正常人如果泡在泡屍水裡的話，身體也會變得像被淹死的屍體一樣嗎?你就沒想過你喝的水是哪兒來的嗎?謝謝你來接替我，哈哈哈!”

只見這東西來到魏東前面，伸出已被泡成粉色的手抓住魏東的頭髮。

魏東看著那已經露出白骨的手伸向自已，頭被強硬地按向這具屍體!

魏東終於知道了自已泡澡的感覺，原來是泡在腐肉裡!想到自已喝的那些泡屍水，魏東劇烈地嘔吐著，他感覺自已快要窒息了!

他使出全力終於喊了出來：“啊!”

據XX社報道：2010年4月17日，警方在濱水路的樺樹林中，發現了兩具男屍被泡在湖中央，一具的死亡時間為七天，另一具的死亡時間為當日。目前遺體仍無人認領，具體事件警方仍在調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