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宮廷侍從的高聲喊話,宴會廳的諸多客人紛紛起立,向緩步走進來的皇帝弗朗茨微微鞠躬致意。

弗朗茨走到臺前,伸了伸手,然後溫和地開口:“諸位請坐。”

嘩啦啦。醫生們陸續落座,椅子腿摩擦地面的聲音此起彼伏。

看向眼前這些威尼斯醫學界的醫學泰斗們,弗朗茨感覺有些壓力,他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能不能接受新的理論。

清了清嗓子,弗朗茨開口道:“先生們,你們面前的桌子上都擺放著一份小冊子,名字為《醫療救助手冊》。這是我編寫的。”

臺下頓時響起小聲的議論。雖然早有耳聞皇帝博學多才,通曉八國語言,但從未聽說他涉獵醫學。許多人臉上露出懷疑之色,畢竟外行指導內行在任何行業都是一種冒犯。

“咳咳。”坐在第一排中央位置的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輕輕咳嗽了一聲,宴會廳裡喧譁的聲音漸漸平息了。

這位老者名叫吉爾貝託·德爾維爾,是威尼斯頗負盛名的外科醫生。他畢業於帕多瓦大學,行醫三十餘載,主刀上千臺手術,在醫學界德高望重。

他慢悠悠地扶了扶自己的單片眼鏡,緩緩起身,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弗朗茨:“陛下,恕我直言,您...學過醫學嗎?”

弗朗茨一愣,略顯尷尬:“呃...說實話,沒學過。”

“那麼陛下,”老者的眉毛微微上揚,“您是如何寫出這份醫療救助手冊的呢?”他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質疑。

他已經看完了這份冊子,不得不承認還是有一些可取之處的。

弗朗茨當然沒辦法解釋他是怎麼得出這些結論的,難道要明說,“都聽我的,你們這些理論都是些垃圾的過時理論?”

弗朗茨臉上嚴肅了起來,他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吉爾貝託醫生,請您先坐下。”

弗朗茨沉思了一會,然後緩緩開口說道:“各位,實不相瞞...我前天陷入了昏迷,但其實我在夢中遇見了天使,天使授予我無數知識。其中,就包含豐富的醫學知識。”

說這話時,弗朗茨的眼神中閃爍著虔誠的光芒,彷彿被某種神聖的力量感召,臉上的神情,就好像他真的見到過天使一般。

弗朗茨也沒辦法,只能藉助宗教來解釋一下了,糊弄糊弄就行了。

吉爾貝託聽完這個解釋,頓時長大了嘴巴,瞠目結舌起來。

他雖然也信天主教,但是,天使什麼的還是從未見到過的。

臺下的人又開始竊竊私語,很多人都露出懷疑的神色。

弗朗茨見狀,輕輕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

隨即,從門外推進來幾個小推車,車上擺放著顯微鏡和幾把帶著血跡的手術刀、抹布。

他盯著有些坐立不安的醫生們,然後說:“諸位,我也不需要你們每個人都信服這上面寫的東西。時間終將證明一切,不是嗎?”他停頓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揚,“在座的諸位,我相信都不再相信久遠之前的體液學說了吧?”

提到體液學說,在場醫生紛紛點頭。他們交談時發現,雖然大家來自不同流派,但皇帝並未邀請體液學說的支持者,看來陛下完全不認可這一理論。

“這是一臺最新的顯微鏡,”他指著推車上的儀器,“還有幾把帶血跡的手術刀,剛從威尼斯產婦醫院取來。請務必小心。”弗朗茨的語氣中帶著警告,“待會兒大家可以透過顯微鏡觀察一些...細菌,或者說微生物。”

弗朗茨舉起一個玻璃瓶,在第一排走了一圈:“這是約75%濃度的酒精,我委託帕多瓦大學化學實驗室特別配製。”

“先生們,”弗朗茨提高嗓音,“當你用顯微鏡觀察這些手術刀時,會發現上面附著許多'小蟲子',實際上是微生物,或者說細菌。”

“接下來,”他戴上手套,“如果用這瓶酒精清洗手術刀,你會發現大部分微生物消失了。神奇,不是嗎?”

“這就是我今天召集各位的原因,我將致病因素稱為細菌和病毒。目前的顯微鏡只能觀察到一小部分,待科技發展,我們將發現更多種類的細菌。”

弗朗茨目光掃過在座每一位醫生:“在今後的外科手術、行醫,乃至日常生活中,我希望諸位能記得清潔用具,尤其是直接接觸面板的器具。”

....

弗朗茨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感到口乾舌燥。他開啟面前的精緻茶杯,輕抿一口溫熱的茶水潤了潤嗓子。茶香在他的唇齒間縈繞,讓他稍稍放鬆了一些。

稍作停頓後,他繼續說:“諸位,如果有什麼問題,請現在提出來。不過,我可能解釋不了全部。”

話音剛落,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人迫不及待地起身:“陛下,那您是認為瘴氣理論完全錯誤嗎?”

弗朗茨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暗自嘆息:難道我白講了這麼多?他強忍住不耐,輕嚥了口唾沫,又潤了潤嗓子,然後耐心地開口解釋:“在座各位中,有信奉瘴氣理論的,有堅信微生物理論的,還有其他各種理論的支持者。我並非說你們的理論全錯。比如瘴氣理論,惡劣空氣中的確含有更多細菌,這會大大增加感染風險。”

“下一位。”

一位身著略顯陳舊外套的大鬍子站起身來,有些侷促地說:“陛下,我們能否使用這個顯微鏡和酒精?實不相瞞,在下囊中羞澀,買不起顯微鏡。”

弗朗茨對著這位醫生笑了笑:“當然可以。諸位,我在隔壁房間準備了許多顯微鏡和實驗器材,稍後你們都可以使用。”

弗朗茨一說完這話,很多年輕醫生都歡呼了起來,本來都想熱烈討論一些。然後被旁邊的年老醫生瞪了一眼,就不敢說話了。

弗朗茨見狀,不禁莞爾。他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諸諸位,我打算成立一個帝國醫學院,邀請至少遵守這本書的醫生加入,為你們提供最先進的實驗器材與藥物研究。”

頓時,臺下又傳出陣陣私語。。

就在這時,吉爾貝託醫生用他那把雕刻精美的手杖輕輕敲了敲地面,宴會廳瞬間安靜下來。

他慢條斯理地看著弗朗茨,眼神中透著精明:“陛下,您邀我們來此,除了推廣這本小冊子和酒精外,想必還有其他事情吧。”

經歷許多歲月的吉爾貝託醫生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有經費、有實驗器材,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是的,吉爾貝託醫生。”他內心說了一句,這個老狐狸。

“諸位威尼斯的醫生們,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們能到倫巴第王國建立一個野戰醫院,治療傷兵。”

廳內再次喧鬧起來,醫生們交頭接耳,有人憂心忡忡,還有人躍躍欲試。

大家都知道撒丁王國打著統一義大利的旗號,許多人開始糾結了起來,到底是成為皇帝的座上賓還是被開除出義大利人行列,這似乎是個問題。

弗朗茨看著眼前這幕場景,不禁露出一絲苦笑。這已經是對哈布斯堡家族懷有好感的一批人了,那些厭惡的人早就拒絕了邀請。

就在這時,吉爾貝託醫生優雅地取出一塊潔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摘下單片眼鏡擦拭起來。他重新戴好眼鏡,又輕輕敲了敲手杖。

他看向皇帝:“陛下,您能保證我們這些醫生的安全嗎?”

弗朗茨重重的點頭:“當然。你們將在安全的後方,若需撤離,會有專門的軍隊護送。”

老吉爾貝託點了點頭,敲了敲桌子,沉思了一會,最終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那我吉爾貝託·德爾維爾加入。”

弗朗茨緊繃的表情終於放鬆了,有了權威帶頭就好辦了。

“我可以加入。”

“如果能得到新的顯微鏡,又能救人,為什麼不呢?”一位胖乎乎的醫生憨厚地笑道。

...

就這樣,在戰爭的陰霾下,奧地利帝國醫學院成立了。它的誕生,將會是後世醫學發展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