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長毛主力進至白鹿磯之後,胡林翼徹底慌了。

此前長毛從小池口開始,接連佔領了長江北岸的武穴、田家鎮、蘄州,直接兵臨黃州城下。

讓他誤以為敵人是要從江北一路打到漢口。

還調派了五千主力前去鎮守黃州,沒想到長毛只是虛晃一槍。

直接在白鹿磯登陸,直撲武昌而來。

說到底這還是湘軍的水師力量幾乎被消耗殆盡了。

此時胡林翼手頭只有一些小型的舢板,根本就無法控制長江水道,只能任由傅善坤江南江北切換。

“曾滌生誤我啊!”

胡林翼圍困武昌其實是頂著巨大壓力的。

他竭力擴軍增餉,使武昌前線清軍主力增加至3萬以上。

並在武昌太平軍防線外圍挖壕築壘,形成首尾相連的四面長圍,企圖聚殲武昌的太平軍。

他還向咸豐要餉,胡林翼稱:湖北軍餉每月應支出28萬兩,請旨秦,晉,蜀三省按月接濟湖北餉銀各5萬兩,他保證兩個月內拿下武昌。

咸豐一看胡林翼如此有信心,也就准奏了。

畢竟就兩個月,咬咬牙能挺過去;此時長毛內訌,正是大清收復疆土的好時機。

可如今長毛幾乎全殲了湘軍的“外江”水師,水路並進都已經快要殺到武昌城下了。

胡林翼忽悠咸豐鐵定是要被責罰的,這一仗他根本就輸不起!

湖廣總督官文說道:“此時我們只能分兵先擋住這股長毛,若是叫他們突破到了武昌城下,同城內長毛一同內外夾擊,我軍必敗無疑!”

這官文是滿人,又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胡林翼只能順從。

無奈之下派遣江寧將軍都興阿率領萬餘精兵前去鎮守滸黃州。

原本武昌城外的有3萬清軍,胡林翼先分出了五千人去鎮守黃州,如今又分出一萬人堵截長毛,兵力已經十分捉襟見肘了。

如今駱秉章同曾國藩的人馬正在全力攻打九江,周邊根本就無兵可調。

若是武昌城中的長毛趁亂殺出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這時水師統領楊載福說道:“撫臺大人無須煩惱,末將有辦法使得武昌不攻自破。”

“此前我們不是抓住了前來送信的韋府長毛,想必現在城內的韋俊同楊輔清還不知道楊秀清被韋昌輝殺死,以及韋家被滅滿門的事情。”

“只要將這個訊息送入城內,我們再派人前去勸降,那麼武昌唾手可得!”

此刻胡林翼皺起的眉頭終於舒緩下來了。

楊載福所言不差,即便是韋俊沒有投降,他同楊輔清之間一定會產生嫌隙,畢竟韋昌輝不但殺了楊秀清,還滅了楊家滿門,此仇不共戴天!

不過這個勸降之人十分關鍵,之後胡林翼將目光落在了自己師爺魏仁身上。

然後在魏師爺身旁耳語了幾句......

在深沉的夜色掩護下,一艘不起眼的小舢板悄無聲息地劃到了被圍困的城下。

城牆上,守軍的火把在夜風中搖曳,映照出一張張警惕的臉龐。

小舢板上的兩人緊張地望向城牆,心中充滿了期待與不安。

“兄弟,我是北王府上的旗牌,有重要的情況要向韋俊韋丞相稟告,還請速速放我們進城!

城牆上的守軍聞言,隨即產生了疑問。

畢竟湘軍已經將武昌城團團包圍,雖說他們不可能完全封閉住長江,但還是讓他們產生了疑慮。

那旗牌見守軍遲遲沒有回應,高喊道:“我是北王府的老人了,韋丞相身邊一定有人認得我,你們將人找來一認便知!”

巡視的旅帥就是北王府的人,經過仔細辨認後,他確定了這個旗牌張四戶的確是北王府的人。

不過如今已經是深夜了,開城門是不可能的,最終他們從城上放下了兩個大吊籃,將二人拉上了城牆。

張四戶見到韋俊之後,立刻跪在地上哭訴道:“韋丞相,太慘了,我們北王府全完了!”

當聽到自己的兄長韋昌輝被洪秀全當眾五馬分屍,北王府上下被屠戮殆盡之後,韋俊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

“我韋家為了太平天國出人出錢,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啊?”

張四戶也不敢隱瞞,於是將韋昌輝夥同秦日綱同陳承榕一同誅殺楊秀清,並將東王府全部屠殺殆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這回別說是韋俊了,他身邊所有的將領聽完之後全都目瞪口呆!

“天京事變”居然慘死了這麼多人?

他甚至有些埋怨自己的兄長韋昌輝,他這真是利益燻心,被豬油蒙了心,完全成為了洪秀全的工具。

用完之後又被洪秀全無情的給拋棄了,而石達開則是一直在坐山觀虎鬥,不動刀槍就得到了韋昌輝費盡心思想得到的東西。

“東殿仍然有不少部曲倖存了下來,難道我北王府就沒有一人倖免?”

張四戶說道:“幸虧傅善坤冒死劫法場,天王才開恩留下了老太爺一條命......”

這時韋俊注意到了張四戶身邊還有一個人。

“這位是?”

張四戶說道:“這位魏先生是一個鹽商,我們在路上相遇,便結伴冒險夜闖武昌城!”

正當韋俊準備詢問清楚之時,楊輔清突然闖了進來。

“我聽說天京城來人了,有啥大事發生嗎?”

面對楊輔清的提問,韋俊不知該如何作答。

如果如實相告,自己兄長韋昌輝沒了東王府滿門,估計楊輔清當場便要同自己翻臉。

這樣一來武昌城還如何堅守?

儘管此時自己的內心也難以平靜,他還是強忍著悲痛說道:“我們在東邊取得了大捷,攻破了江南大營!”

楊輔清興奮的說道:“如此說來天京之圍已經解除,這還真是一個好訊息!”

“可是後續的補給何時送到,難道東王沒有旨意嗎?”

這時張四戶有些尷尬,只好說道:“小人離開天京的時候,東王還在商議此事,想必很快就會送來了吧!”

“這是何人?”楊輔清同樣注意到了身旁的魏師爺。

魏師爺恭敬的說道:“小人魏仁,乃是準備向武昌販鹽的鹽商;此時還有一船鹽在城外呢!”

楊輔清掃視了一下眼前這個魏仁!

突然質問道:“商人成天在外面風吹日曬的哪有你這麼白的?”

魏仁笑呵呵的說道:“小人天生曬不黑,叫這位將軍見笑了!”

“那我問你湖北的鹽引是在哪裡換鹽,襄陽同武昌以及黃州的鹽哪個價格高,平日裡多是多少文一斤?”

魏仁平日裡跟著胡林翼衣食無憂,這種柴米油鹽的小事自然不會親自過問,面對楊輔清的這些問題,自然是無從作答。

楊輔清大聲說道:“果然是個奸細,來人給本相帶下去審問!”

韋俊也覺得此人有問題,於是便跟著楊輔清一同前去。

很快士兵就在這個魏仁身上搜出了一封《勸降信》,是湖北巡撫胡林翼寫給韋俊的。

當楊輔清看到信上說“韋昌輝滅了東王府滿門”的時候,當場就要崩潰了。

“韋俊,這件事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為何要瞞著我?”

“難道你想私通清妖?”

韋俊這時也很無奈,他沒想到事情弄巧成拙,最後搞成了這樣!

“輔清,你聽我解釋......”

雖然楊秀清同韋昌輝的確不對付,但是韋楊兩家還是有姻親關係的。

楊輔清娶了韋昌輝同韋俊的妹妹韋玉娟。

韋玉娟雖然躲過了東王府的那場浩劫,可卻死於洪秀全對韋家的清算。

雖然楊輔清同韋俊的關係也算不上有多好,但畢竟看在韋玉娟的份上兩人還算能夠分工合作。

如今韋玉娟一死,兩人的紐帶徹底斷了,便直接鬧掰了。

不久之後他更是聽到了一陣打鬥之聲,似乎兩方的人馬已經動起手來了。

兵器的碰撞聲,士兵們的喊殺聲,還有火槍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魏師爺看到自己的離間之計得逞了,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不過令他失望的是,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些聲音就逐漸消失了。

“難道這些長毛又想明白了?”

正當他疑惑之際,張四戶說道:“我家韋丞相要見你!”

魏仁知道此時韋俊已經開始動搖了!

於是說道:“韋楊兩家如此血海深仇,恐怕是難以化解了。”

“還請韋丞相早做打算,如今天京是洪秀全同石達開掌權,他們是不會放過你這個韋家餘孽的?”

韋俊猶豫了許久,說道:“胡林翼在信中所說,只要本相降清便能任命我為湖北提督可能兌現?”

魏仁說道:“雖然提督是從一品的大員,但是由湖廣總督官文以及湖北巡撫胡林翼兩位大人雙重作保,相信皇上一定會應允的。”

“您是第一個帶兵投靠我大清的高階將領,除了這個湖北提督,皇上一定會給予更高的爵位封賞。”

“韋提督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韋俊笑了笑!

“我韋家為了天國傾家蕩產,到頭來天國卻容不得我等。你告訴胡林翼,我同楊輔清分兵把守武昌。”

“只要他佯攻東北二城,牽制住楊輔清的主力,我便會開啟南門,將清軍放進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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