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棄過一次的孩子,從那以後就會質疑所有的愛,以至於被愛也認為是白日做夢。

〈幼時相識〉

庭院遼闊卻塞不下童心,幼時的孩童都喜歡放風箏,幼時白癮看見隔壁小孩在院子裡飛奔著放風箏,很是羨慕。

這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是放風箏的好日子,白癮在院子裡誦讀知識點。

白癮爸媽說早起讀書記憶力好,白癮沉默地點頭照做,爸媽今天要出差,但還是給她安排了緊湊的學習日程表。

白癮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逐字逐句地誦讀著,但總帶著一絲生人勿近的冷意。

這時,隔壁小孩帶著風箏翻過柵欄,湊到白癮旁邊。

“誒?你在讀什麼東西啊?”

白癮沒有回答,自顧自讀自己的書。

“喂,你這人不回答別人問題很不禮貌誒。”隔壁小孩生氣地回應。

白癮滿頭黑線,“你還叫我喂呢。”

“那你也沒有自我介紹啊。”隔壁小孩一臉無語。

白癮淡淡道:“白癮。”

隔壁小孩嘿嘿一笑,伸出手,麻花辮一晃一晃的,介紹自己:“我叫劉敏。”

白癮傲嬌了半天,才緩緩伸出手。

劉敏笑嘻嘻地從身後拿出了一隻風箏,問:“白癮,你要一起放風箏嗎?”

“小孩子才玩這東西。”白癮聳了聳肩。

“真的嗎?可是你看我放風箏都看了近一個小時了誒。”劉敏湊近白癮,都快要貼上去了,像小狗一樣嗅了嗅白癮身上的清香。

白癮被盯到臉發燙,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劉敏主動牽起白癮的小手,兩人在庭院裡放了一下午風箏。

五彩斑斕的蝴蝶風箏在天空中翩翩飛起,兒童的笑聲充斥著整個院子。

自那次以後,兩人再也沒有見面,劉敏父母出車禍雙亡,她去了福利院,白癮的爸媽只把白癮鎖在家裡學習。

漸漸的,劉敏忘記了白癮。白癮卻一直記得劉敏。

〈矛盾〉

“你還敢揹著我們買吉他,有這錢為什麼不去買資料書!”白家和(白癮的父親)指著白癮的鼻子吼。

“爸媽賺錢不容易啊,給你錢是要花到正道上,你要知道我們是為你好。”白癮的母親又開始了“為你好”戰術。

白癮木納地點了點頭,沉默半晌又有些不甘心,緩緩開口:“這是你說這筆錢我可以自己支配的,你說可以買想買的東西的。”

白家和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巴掌,“你還敢頂嘴?”。

任春紅(白癮母親)繼續補刀:“你想買的東西只能是資料書,整天彈吉他玩物喪志!”

任春紅當著白癮的面,用錘子一錘又一錘地砸掉吉他。就像當年,白家和親手燒掉風箏一樣。

白癮冷漠地看著,一句話也不說。明明心在絞痛,她又不能做出什麼改變,所以只能選擇沉默。

白癮呆呆地看著崩斷的琴絃,琴體一個又一個的大坑,掉落在地上的碎片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題目,琴絃又幻成了一大段的英文,任春紅砸吉他的動作在白癮眼中又成了一個力學分析題。

白癮沉默著嘆了一口氣,白家和又來了一巴掌。

“少唉聲嘆氣!我們這是為你好!”

白癮屏住呼吸,默默拿來掃把,清掃碎了一地的夢想。

又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縫補又縫補,最嚮往的反而越讓人痛苦。

〈拋棄〉

“白家和!外面還有一個老婆呢,玩得真夠花。”任春紅指著白家和,怒吼著。

白癮待在房間發呆,除了發呆無事可做,勸架是不可能的。

小小的房間裡,除了堆成小山的資料書,只有一沓關於劉敏的簡筆畫,因為筆觸過於笨拙,除了白癮誰也不知道她是誰。

白家和很是不屑,反擊道:“這日子愛過過,不愛過不過,離就離唄,呵呵。”

任春紅哭得稀里嘩啦,白癮沉默地將自己鎖在房間,就當自己是塊枯木。

一連吵了多日,兩人離了婚,白癮被判給父親。

母親不久後嫁人了。

父親也重組了家庭。

白癮夾在中間,格格不入。

望著坐在餐桌上其樂融融的一家,白癮覺得自己才是局外人,也許她一直都是。

一個天生的悲觀主義者,你不能逼她樂觀。

白癮這天又失眠了,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門外又傳來爭吵聲。

“家和聽我的,這孩子又跟你不親,咱又不是沒有孩子,你把她丟了算了,還能省一大筆給咱買“燃料”。”

注:燃料是毒品黑話,指大麻。珍愛生命,遠離毒品。

白家和沒有說話。

第二天,白癮被掃地出門,白家和美其名曰讓白癮投奔爺爺。

但白癮深知她爺爺墳頭草都有幾丈高了,這明擺著讓她滾。

〈流浪〉

白癮被迫從高中輟學,踏上了流浪的路。好在自己平日存了點錢,能支撐一段時間。

這或許就是生活,當我們覺得10塊並不多時,有的人活著就為了那幾塊,因為那幾塊是能救命的。

這天,白癮低著頭撿著瓶子,路過一家網咖,迎面走出一個男人,她根本避讓不及。

“等等,小白你怎麼在這?”任安一驚。

白癮自顧自地道著歉,抬頭一看也一驚,這不是她舅任安嗎?

任安,沉迷遊戲,整日網咖度日,任家也不早認他是任家的人,掃地出門,斷絕關係。

任安聽了白癮的敘述,大罵著:“***,之前騙完我積蓄,現在還把孩子丟出家門,真**噁心。”

任安把白癮接回出租房,連夜找了份零工,咬咬牙借了點錢,重新讓白癮去上學。

兩個人就這樣抱團取暖,任安攢錢給白癮買了把吉他,支援她的夢想。

因為任安的夢想在嚴格的中式教育下擊碎,顯得一文不值,他沉迷遊戲,自甘沉淪。他更希望白癮能堅持夢想。

他18歲那年下著雨,但他不想白癮的18歲也下著雨,所以竭盡全力給她撐傘。

白癮在任安的幫助下上完了大學,也會定期匯錢給任安買新遊戲及裝置,任安撫養白癮那天起就戒了遊戲,不過現在還是可以放下心玩玩的。

〈重逢〉

白癮去了南明酒吧當駐唱,一天正常營業時,她在臺上彈著吉他,隔過眾人,望見了金毛。

還是那樣熟悉,儘管說簡筆畫笨拙,但還是幫白癮很好地記住了劉敏。

再次遇見她,枯木逢春。

回憶至此,白癮看著一旁安靜入睡的劉敏,俯下身在唇邊輕吻。

如果這是白日做夢的話,那就一直沉淪在夢境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