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楚讓府兵將強盜與薜荔押解到了公府,準備先行關押。然而當阿青將公堂的蠟燭燃起以後,卻發現有兩個人一直在等著他們。
一個是吳澄,而另一個是被吳澄綁住的謝嬋。
原本今日天色暗下來以後,謝嬋就在房中看書。不知道何時身後站了一個人,她本以為是阿夏跟她鬧著玩兒,結果回頭一看,竟然是醒來的吳澄。
吳澄拿著刀子逼問謝嬋薜荔去了哪兒,謝嬋沒有辦法只能將事情全都交代了出來。於是就有了眼下的這一幕。
“狗官!快將我的阿蘿放了,不然我就殺了她。”
吳澄今日臨醒之際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對話,知道謝嬋的身份應當不一般,只是他也不能確定,但是事關薜荔性命,他只能先綁了她,死馬當作活馬醫。
謝嬋如今手腳都被綁著,嘴裡也被塞了布條,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她含淚看著祁楚,不停地掙扎著。
隨後吳澄將冰涼的刀刃貼到了她的脖子上,謝嬋這下連掙扎也不敢了。
“現在就放了阿蘿,不然我就殺了她。”
“她只不過是個婢女罷了,你以為能威脅到我?”祁楚道。
吳澄揮手,將謝嬋的長髮割下一綹:“廢話少說,快將阿蘿放了,不然斷的就是不是她的頭髮了。”
吳澄說著就要去割謝嬋的脖子。
“來人,去將薜荔放了。”
祁楚臉色黑到了極點,整個人散發著讓人恐懼的危險氣息。
“我要親眼看著你放了阿蘿。”吳澄擄著謝嬋不斷後退,慢慢退出了公堂。
不多時,薜荔就被府兵押解了過來。在吳澄的注視下,府兵將她的枷鎖解開。
“準備一輛馬車,你的人不許跟過來,我會將她留在城外西郊的一棵槐樹處,日出時分你們去尋她即可。”
吳澄脅迫著謝嬋,慢慢走向薜荔,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對面的祁楚等人,絲毫沒注意到一個人影無聲地靠近了他。
那個人影瞅準時機,掄起手中木棍朝吳澄的後腦勺重重地擊打了一下。
興許是擊打之人力度不夠,並沒有讓吳澄倒下,但是手中的刀子卻因為被打落到了地上。
祁楚瞅準時機,一把奪過身旁府兵手中的弓箭,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猶豫,徑直射穿了想要去撿地上的刀子的吳澄的手掌。
“阿澄!”
薜荔紅了雙眼,然而卻又被兩側府兵重新壓制住了。
吳澄吃痛,謝嬋趁機掙脫了他的控制,倒在地上滾出一丈遠的距離。
見謝嬋脫離危險,祁楚下令:“拿下他!”
府兵聞令迅速將吳澄抓住,後者因為手掌被射穿而疼的滿頭大汗,但卻硬是一點聲音都未發出。
“本來我不願殺你,既然你如此不識好歹,那就跟她一起死罷。”祁楚冷著臉對府兵道:“將他二人關入大牢,等候發落。”
“是,大人!”
府兵們見祁楚盛怒,絲毫不敢怠慢,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押著薜荔與吳澄就要走。
“分兩間牢房關押。”
“是,大人!”
方才從背後打擊吳澄的是府中的婢女阿夏。她今日忙完府中的活計以後,想著去找謝嬋聊天,不曾想卻看見吳澄將謝嬋綁走。
她全程不敢出聲,拿了院中的掃帚棒就跟了過去,後來發現吳澄並未做出什麼傷害謝嬋的舉動,而是帶著她向公府去了。
阿夏不知道吳澄要幹什麼,但是她實在擔心謝嬋,於是就一直蹲守在暗處,等待機會將吳澄打倒,救出謝嬋。
謝嬋被救以後萬分感激阿夏,拉著她的雙手既害怕又委屈的流眼淚。
“阿夏,你你放心,待我回到家中,一定讓我兄長好好答謝你,你想要什麼寶貝都給你尋來。”謝嬋一邊抽泣一邊說道。
“那你一定要給我幾大箱珠寶首飾。”
“好!”謝嬋又道:“不光給你珠寶首飾,我還要給你好多銀兩,好多綢緞。”
“那你可不能忘了,嘿嘿嘿嘿~”阿夏開心地摟住了謝嬋的腰,將她抱起來原地轉了幾圈。
謝嬋方才還在哭,這會兒被阿夏抱起來轉圈,悲傷一下子消去了大半。
一旁的阿青看著兩人這般要好,心裡也是替她們開心。
這麼久的相處以來,她看出謝嬋雖然有時故作老成,但那只是被奴役了兩年迫不得已才會這樣,而她本身依舊是個十九歲的小姑娘而已。
想到這裡,阿青記得自家公子似乎方才動了怒,於是又回頭去看祁楚,結果後者竟也在看阿夏抱著謝嬋轉圈。
那眼神,阿青覺得怎麼看都有一種嫉妒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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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楚並沒有殺了薜荔和吳澄,而是將二人一個送往京城,一個送往南郡,可以說算是南北分隔。
謝嬋知道這個事的時候非常不解,以祁楚的性子,他不殺吳澄還還能說是怕吳家主給他找麻煩,但他不殺薜荔,她實在是想不通。
於是某夜,趁著祁楚在屋中看書之際,她專門跑過去問了他。
“你為何沒有殺薜荔而是將她送去京城了?”
祁楚放下手中的《大鄴律》,看著謝嬋的眼睛說道:“我見她自小修習舞技,又精通暗殺之術,問她是否願意為我做事,替我去京中收集些其他家族的內幕訊息。”
見謝嬋有疑問,他又耐心地解釋道:“這本就是她求之不得之事。因為殺害她雙親的仇人孫衝如今是尚書左丞,就在京中。她替我做事,有大把的機會與孫氏之人接觸。”
“那吳澄怎得被你送去南郡了?”她求之不得,
“鹽田如今是吳家主在經營,每月賬目,及所得利潤都會送去南郡,我讓吳澄在南郡替我打理此事。”
“他如此恨你,怎麼會答應為你做事?”
謝嬋此話剛一出口就恍然大悟,又道:“你用報仇籠絡了薜荔,又用薜荔牽制住吳澄,讓他去南郡替你做事。而吳澄在你手裡,所以吳家主必然不敢再有什麼歪心思。”
“沒錯。”
祁楚十分滿意眼前的人說出了他心中所想。
“且吳澄對薜荔用情至深,他替你做事必然是兢兢業業,不敢出大差錯,以免你遷怒於薜荔。而如此一來,就不怕吳家主這邊動什麼手腳了。”
“然。”
謝嬋再次震驚於祁楚思路之清晰,思慮之周全。
然而她很快又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知道了祁楚如此多的事。
這與她原本只想回家的初衷似乎有些偏了……
“我們什麼時候回徐州?”謝嬋問。
“半個月以後,待處置完那些山賊強盜。”
謝嬋知曉祁楚說的是要等京中對那些強盜的死刑公文下來。
依照本朝律法,除十惡之罪要押解至京城審理以外,州郡審理判下的死罪都要上報至廷尉,由廷尉正決定是否對那些人處以死刑。且如今早已過了秋後,只要朝廷批下來,那些強盜就能處刑。
“沒想到祁大人如今在江陵已成隻手遮天之勢,還要如此遵循王法。”
祁楚惋惜地說:“若非要公開處刑給這江陵城百姓看,那日在山上就能將他們處死了。”
謝嬋:“……”
原來是要嚇唬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