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魏府
上次祁楚為了使那些看守魏府計程車兵放鬆戒備,而故意說李憑準許他們拿走魏府的財物與寶貝,所以當祁楚將謝嬋送回魏府時,魏府幾乎被搬空了大半。
不過魏逯還算大度,並未在臉上表現出半分的不樂意,看見祁楚與謝嬋還是笑臉相待。
“祁將軍大駕,下官失迎,府上還未收拾好,還望將軍恕罪。”
祁楚看著一片狼藉的魏府,面上有些尷尬之色。
“魏令可放心,所丟之物,楚必然讓人尋回送至貴府。”
“多謝將軍。”
祁楚說道:“魏令不必客氣,如今姑臧城未修整完畢,姑臧百姓還要在金城留一段時日,還要仰仗魏令多加顧心。”
“下官定然不負所托。”
祁楚又道:“月兒也還要再麻煩魏令一段時日。”
“將軍放心,下官定不會讓月兒姑娘受半分委屈。”
魏逯又說道:“將軍在軍營,若是覺得休息不好,可與月兒姑娘一併暫留府上。”
謝嬋就知道魏逯會說這話,雖說祁楚在身邊她能睡得分外安穩,但是她一點也不想讓楊花兒與楊柳兒天天調侃她。
為了避免成為她二人日日說笑的物件,謝嬋如同那夜魏逯挽留祁楚時那般,悄悄拉了他的衣角。
而祁楚也亦如那夜一般,說道:“魏令盛情難卻,楚恭敬不如從命。”
謝嬋:“……”
夜色漸濃
謝嬋光著腳丫,盤腿坐在床上。
在她面前,身材修長的青年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眉眼間盡是笑意。
她氣呼呼道:“果真天下烏鴉一般黑,男子皆是好色之徒!”
“那日在營中,謝姑娘可是主動投懷送抱,還是說姑娘忘了?”
謝嬋道:“那還不是為了哄你,好讓我留下來。”
祁楚揚起了眉梢,精緻立體的五官中隱隱透露著幾分戲謔。
他這一習慣性的動作,謝嬋見過不知道多少次,但依舊臉紅心跳。
“那你彼時所言,是為了哄我,還是心中所想?”
謝嬋從他的笑容中感覺到了一絲威脅,直覺告訴她,如果她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後果必然會很慘痛。
她討好地笑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彎了起來,兩隻小梨渦在嘴角浮現。
“阿嬋當日所言,皆發自肺腑,並無半分不實之處,還望將軍明鑑。”
祁楚逼近她,用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啟唇道:“長長久久一起?”
“然。”
祁楚反問:“既然如此,那你方才為何又要不滿?”
謝嬋乖乖回答:“因為你我若共處一室,楊柳兒和楊花兒總會問東問西。”
“問什麼?”
謝嬋臉色通紅,但是依舊乖巧地說道:“房中之事。”
祁楚的手從謝嬋的下巴挪到了她的臉頰上,捏了捏她臉上軟肉,似乎是在懲罰她的假乖巧,真叛逆。
即使被扯了臉蛋,謝嬋依舊得意洋洋。
“總不能叫我自己羞愧,如今你知道了也要也要與我一同羞愧!”
她繼續挑釁道:“她二人日日見我和衣而眠,床鋪齊整並無半分凌亂。這一日兩日倒也沒什麼,若是時間久了指不定要想些什麼,誤以為將軍有什麼隱疾也不稀罕呢!”
看著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祁楚輕聲開口問道:“阿嬋此言,是在邀楚做些什麼?”
謝嬋瞬間變臉,撒嬌道:“我同你鬧著玩呢~”
祁楚揉著她的頭髮,寵溺地嘆道:“嘴上刁難人的功夫半分不減,如今又不知哪兒學來了勾磨人的本事。”
謝嬋恃寵而驕地仰著小臉,說道:“有人甘心情願當那黃公覆,還要怪周公瑾打他呢!”
說完,她的兩邊臉蛋都被祁楚捏住了。
謝嬋連忙撒嬌求饒。
祁楚鬆開了她,而後對她說道:“如今張掖已下,由武成柏帶兵把守。而據張掖俘獲的羌人所言,羌主回了酒泉郡。我欲以姑臧為據安營,徐徐北上。”
“這些時日,你若是想留在魏府,就安心在此處,若是不願意,可一同至姑臧。”
謝嬋說道:“我想跟著你。”
“好。”
祁楚一口答應,然後又說道:“長豫和季簡過幾日便會回來安排遷民。到姑臧以後,你跟著長豫,他會看顧好你。”
謝嬋一聽要跟著王敬,弱弱地問道:“那你呢?”
“我與季簡會帶兵去張掖,與武成柏一同謀劃攻打酒泉。”
謝嬋明白張掖有再次被羌人圍攻的可能,所以祁楚才會使大軍在姑臧駐紮,她也不會不懂事到要跟到前線的張掖去。
只是一想到王敬那百般挑剔的模樣,她就覺得害怕極了。
“怎麼了?”
謝嬋道:“長史威儀盛重,讓我惶恐。”
祁楚笑道:“於我,你是有恃無恐。季簡性情慈仁寬厚,且與你家是世交,你亦不怕。”
“而長豫與你家既無往來,又不慣著你,你自然要惶恐。”
謝嬋被說透了心思,只能咬著嘴唇糾結。
不過她很快就不糾結了,因為三日後的金城,來了一位讓她意料之外,卻又覺情理之中的人。
李憑的事平定以後,朝廷派了八百里加急快馬送來了天子詔書,其中主要是安排了那些羌人俘虜如何處置。
畢竟與羌人那等野蠻殘虐之人不同,朝廷不可能讓祁楚將這近三萬人都坑殺。
所以最終除了賞賜給王公大臣以外,都編了奴籍分散發配到各地的官府耕官田去了。
除了安排羌人俘虜,其次是令祁楚暫領涼州刺史一職
接著就是對上報的有功之人的封賞。
在詔書的末尾,還附帶了天子的“責備”。
不過雖說是責備,卻也是以關懷備至的語氣叮囑的,大體意思是車騎將軍年輕氣盛,不可飲酒過度,縱情聲色,以免損傷身體。
朝廷使者來的時候,祁楚恰恰與謝嬋在一起。
當使者宣讀到後面天子的責備時,一雙精明的眼睛忍不住地往跪在一旁的謝嬋身上瞥,似乎是想看看讓南郡公縱慾沉湎的女子究竟是怎麼樣的。
結果發現其不過是個模樣討喜的俊俏女娃兒,使者也不禁有些驚訝。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朝廷的使者前腳剛走,天子的責備在軍中、姑臧百姓甚至是金城的百姓之間都傳開了。
祁楚自從那日把謝嬋送回魏府以後,白天在城外處理事務,晚上就會回到魏府與名義上的“愛妾”同床共枕以佔些便宜。
這樣一來彷彿更加佐證了謠言,而祁楚也因此被套上了個風流將軍的頭銜,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作為把車騎將軍迷得神魂顛倒的美妾,謝嬋自然也逃不了被談論的命運。
甚至在女子之間,還興起了一種新的妝容“淺梨妝”,就是用畫眉的石黛在唇角點上兩枚淺淺的梨渦,配以彎似新月的娥眉,襯得人巧笑倩兮。
謝嬋之所以能發現,還是因為魏府的楊柳兒、楊花兒以及胡桃兒、胡杏兒姐妹皆畫起了淺梨妝,她問了原由以後再出門去看時,發現整個金城都變了天——街巷中的女子,皆點著梨渦,畫著彎月眉。
這份震驚,不獨有謝嬋自己承受,那位她意料之外的人來到金城時與她的感受也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