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封被押走以後,帳中只剩下了祁楚與謝嬋二人。

“可還有旁的事要忙?”謝嬋問道。

“暫時都安排好了。”

謝嬋這才捧起了他纏了手帕的那隻手,心疼地問道:“怎麼回事?”

“劉司馬要自盡,我將他攔了下來。”

謝嬋疑惑地看著他,後者將在姑臧時劉營中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謝嬋皺眉,道:“那豈犯得著徒手攔?”

“我若不這般,他未必肯將李憑的計劃告訴我。”

“瘋子。”謝嬋看著傷口說道。

祁楚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謝嬋的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總是這樣……”

聽見謝嬋語氣落寞,他問道:“怎麼了?”

“你知曉你自己如今在做的事是什麼嘛,你身為將領怎能這般不愛惜自己,以身涉險?”

謝嬋看著祁楚,又是惱火又是心疼。

祁楚隻身去見劉司馬,若是劉司馬並非那等識大局之人,那他怕是早就命喪黃泉了。

“你應當在帳中運籌帷幄,謀劃全域性,這才是對三軍將士,對百姓負責。”

謝嬋既生氣又委屈地說道:“在江陵時你可以身試毒,可以為了虎子而入虎穴。”

“可如今不一樣了,如今你的命太重了。”

祁楚將面前人兒攬入懷中,柔聲道:“是我考慮不周,是我錯了。”

謝嬋教訓道:“那你以後應當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好。”

“你不許敷衍!”

“在下謹遵謝姑娘教誨。”

謝嬋幫他拆開手帕,露出了被劍劃傷的傷口。

因為沒有及時處理上藥,此時傷口已有了發炎的趨勢。

“有沒有藥?”

祁楚指了一處木箱。

謝嬋從裡面拿出了一瓶治傷的藥,又拿了乾淨的紗布條來。

她先是用水替祁楚沖洗傷口,而後又將藥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了傷口上。

此情此景倒是讓祁楚想起來在江陵時謝嬋幫他換藥那次。

不過顯然謝嬋沒有想那麼多,她認真又細緻地幫祁楚處理著傷口。

看著雙柔軟靈活的小手在忙碌著,眼中不自覺便洇染上了笑意。

“怎麼了?”謝嬋問,

“無事。”

謝嬋繼續埋頭替他包紮傷口,等到一切都弄好以後她才放下心來。

一抬頭髮現祁楚正用灼熱的目光地盯著她看。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唔…”

話未說完,謝嬋的雙唇便被霸佔了。

柔軟溼潤的觸感,纏綿不斷。

感覺到對方的渴望與熱烈,謝嬋有些拙劣地淺淺回應著,如同小貓一樣,用舌尖輕輕地觸碰他的舌。

殊不知她這小小的動作,將面前的男人折磨得沒了邊兒。

“嗯~”

唇舌糾纏,情動之際,謝嬋不由自主地溢位一絲細微的喘息。

這一聲,換來得是男人疾風驟雨般更加強烈的攻勢。

謝嬋被他親得眼花繚亂,暈頭轉向,喘息聲逐漸不受控地清晰起來。

祁楚不得已鬆開了她,在她耳邊說道:“謝姑娘若是再這般魅惑在下,可知道後果如何?”

謝嬋此刻也意識到自己方才意亂情迷之際哼唧了幾聲,頓時臉上燃起大火。

“我…我……”

祁楚這才又含住了她的唇,細細品味她甜軟的唇瓣與羞怯的香舌。

待到懷中人兒身體癱軟得幾乎站不住時,祁楚才放過了她,將她橫抱起來,放到了帳中的簡鋪上。

“營中簡陋,先將就一晚,明日送你回魏府。”

祁楚說罷就要轉身離開,謝嬋拽著他的衣袖問道:“你去哪兒?”

“我去監軍帳。”

謝嬋沒有送開他的衣袖。

“怎麼了?”祁楚問。

“不要走。”

“嗯?”

謝嬋抱住他的腰:“陪我。”

祁楚早就在等她說這二字,此時如願以償,心情格外舒暢。

下一刻,他的懷中就貼進來一個嬌軟的身體。

謝嬋知道祁楚是故意讓自己說的,但依舊順從地依偎在他的懷中。

“子晰。”謝嬋先滿是柔情地輕喚了一聲。

這是謝嬋第一次喊祁楚的字,在她出口之時,他的心就已經紛亂起來了。

“嗯?”

謝嬋的身體又往他懷裡縮了縮,然後說道:“不要把我送去幷州好不好,我不想跟你分開。”

謝嬋之所以不願意再走,是因為她已經看出了,祁楚極易劍走偏鋒。

若是她在涼州,祁楚興許還會想著她的後路,行事有所收斂,顧及自己的性命。

若是她走了,他覺得沒了後顧之憂,指不定還要再做出什麼比‘隻身入劉營’更加危險的事情。

至於他方才道歉,他方才說的考慮不周,謝嬋是半個字也不會信。

於是她又接著說道:“自從安定縣與你分別以來,我每日所想,皆是何時能再相見。”

“子晰,如今我心中再也顧不得旁的,我只想與你長長久久一起。”

謝嬋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音落寞地問道:“我這般是不是過於任性了?”

祁楚此時已經被她的柔情巧言給迷惑了心智頭腦,撫著她的臉龐輕聲道:“你若不願走,那便留在涼州。”

聽到他這麼說,謝嬋溫馴地在他頸間蹭了蹭。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勾起一個算計成功的笑容,宛如一隻偷了腥的小狐狸。

……

洛陽宮

過了端午日以後,洛陽的天就熱了起來。宣光殿裡也不光是幾名模樣姣好的內侍在服侍了,還多了十幾名掌扇的宮女。

因天氣燥熱,殿裡連平日的香薰也不再點了,而是以薄荷葉搗出的汁與清水混合灑在殿內各處。

雖則有薄荷提神醒腦,但此刻的陳隨依舊頭疼,原因就在於他面前的陳敬封。

“陛下一定要相信臣弟,都是那個祁楚讓臣弟乾的,李憑也是他逼臣弟殺的!”

陳敬封按照祁楚說的把奏摺交給天子以後就開始滔滔不絕地告起了狀來。

“陛下,臣弟一路上受苦受難,始終受祁楚欺壓,陛下一定要為臣弟做主。”

“王府那幾個下賤的庶子在我爹面前誣陷臣弟,陛下一定要勸勸我爹,別讓他被那幾個庶子迷惑啊!”

陳隨無奈地寬慰道:“敬封放心,朕一定跟皇叔說說,你就安心當你的世子。”

“多謝陛下!”

“行了,你也別怕了,你先去獄中住上幾天。”

陳隨拍拍陳敬封的肩膀,起身拿起了祁楚的奏摺,又對他說道:“你要是實在不想去獄中,那就在宮裡躲躲風頭,反正廷尉還未定你的罪,也不能來宮裡把你帶走。”

陳敬封大喜,連忙拜道:“多謝陛下!”

“朕聽聞子晰給朕送了幾個羌族美男,你跟朕一同去看看。”

“臣弟遵旨。”

那幾名羌人被宮中的侍衛押著,陳隨和陳敬封到的時候,侍衛已經將他們捆得結結實實正打算送往宣光殿去。

“參見陛下!”

陳隨抬手示意他們平身,而後兀自踱到了幾名羌人面前。

羌族多美人,這幾名羌人更是萬里挑一的模樣,即便繩子纏滿全身也能看出細腰長腿和翹臀,更不用說個個膚白貌美,比女子都要豔上幾分。

“好!”陳隨十分開心,笑容滿面地說道:“南郡公還真是有心了,如此美人朕也不能獨享,挑兩個馴得順從聽話些,給姑母送去。”

陳敬封想象了一番他那個美貌無雙脾氣跟祁楚一樣古怪的姑母看到那些羌人後的表情,猶豫地開口道:“臣弟以為陛下還是……”

“怎麼,敬封也想要這羌奴?”

“不是不是!”

陳敬封連連擺手,他雖則淫亂好色,但確實沒有這等癖好,他喜歡的從來都是身軟體柔的美嬌娘。

陳隨哈哈大笑,命人將幾個羌人帶下去調教了。

如果說此時陳隨是心情大好,那第二日早朝時,他可以說是終於揚眉吐氣。

朝堂上,百官剛剛參拜完天子,還未說話陳隨就將祁楚的奏摺拿了出來,讓諸官紛紛傳閱。

陳隨笑著說道:“車騎將軍報,涼州大捷,俘羌人近三萬,諸位愛卿也來看看這摺子,與朕同喜。”

祁楚的奏摺不經臺省直接交到天子手上,這是擺明了態度要擁護這個傀儡天子。

直到此時,百官才意識過來堂上看似平庸軟弱的天子,實則並不簡單。

先看完奏摺的孫衝首當其衝地祝賀道:“恭喜陛下,恭喜大鄴!”

隨後其他官員也紛紛參拜祝賀。

“哈哈哈,愛卿們快快平身,如今有一事朕還要詢問諸位愛卿的意思。”

“如今涼州刺史已死,涼州不可一日無守,朕思量使車騎將軍加涼州牧,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陳隨話音剛落,殿內幾道聲音同時響起。

“陛下萬萬不可吶!”

孫衝道:“祁楚手握重兵,若再牧涼州之地,怕其勢難限,為禍朝綱。”

“臣以為,陛下還是再新封一涼州刺史過去監臨涼州為好。”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陳隨為難道:“可這他如今捉了三萬羌人,功勳卓著,若是不給他些好處,再派過去個刺史,朕擔憂他心生怨恨,反而有不忠之心吶。”

在場的都是人精,不會聽不出來陳隨是要向著祁楚,紛紛不說話了。

孫衝低著頭沉思。

若堂上的還是從先那個什麼都沒有的木偶天子,如今也不用考慮他說話的分量,可現在遠在涼州,還有一支聽他排程的人馬……

“臣以為,不若使車騎將軍暫代涼州刺史一職,待羌亂平定以後,大軍回師之際,再由新任刺史接手涼州事宜。”

陳隨聽孫衝這麼說,也知道他是想各退一步,於是說道:“那就聽孫愛卿的。”

待說完此事以後,堂中突然響起了張御史的聲音:“起奏陛下,臣有本參奏。”

“愛卿要奏何人?”

張御史正色道:“臣要奏的是車騎將軍祁楚,聚眾飲酒,軍營焚香,且私通宮嬪,沉湎聲色!”

私通宮嬪?

在場的紛紛看向張御史,其中一人問道:“祁楚遠在涼州,是如何與宮嬪私通啊?”

此話一出,百官都有些忍俊不禁。

“據臣所知,祁楚私通的宮嬪姓謝,乃是陛下昭容。”

“謝”字一出,眾人皆看向站在孫衝身旁的謝澹。

謝澹知曉自己女兒被祁楚帶走之事,但這件事他也管不了,此時只好先撇清關係。

“啟稟陛下,臣有一女,已於三年前病故。”

陳隨知曉八成是陳敬封怕自己袒護祁楚,又向御史臺告了狀,於是打哈哈道:“先時朕看祁將軍至今未婚娶,連侍妾也不曾有半個,朕就賜了他個美妾,並非張愛卿所言私通之事。”

為了安撫百官,陳隨又說道:“私通雖不屬實,但這‘聚眾飲酒,營中焚香,沉湎聲色’朕也略有耳聞。國難當前,如此放肆,實在不成體統,有失禮節。朕定然要在詔書中訓誡他。”

“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