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玥早知道,人類才是最容易受激素控制的生物。

連她自己也不例外。

僅僅是藺崢噴灑的呼吸和侵略性的眼神,就讓她忍不住輕顫。

身體裡的激素分泌器官再次“加速執行”,控制情緒情感和內分泌的下丘腦加班工作,她本身的性資訊素被激發增加釋放。

——這對藺崢是火上澆油。

他來之前沒想過嗎?

凌江玥注視著他,看他呼吸時起伏的胸膛,脖子邊的青色血管,還有他手臂上若隱若現的青筋,最後才定在他侵略性十足的雙眼上。

“你……”她聲線是不加掩飾的微顫,語氣卻是故意誘導,“你也受影響了嗎?”

“沒有任何生物能夠逃過性資訊素的影響。”他大概是剋制著身體反應,嗓音緩慢又低沉。

“那你還來…”她說到半截咬住嘴唇,換成另一個問題,“你受影響是因為她們,還是因為我?”

藺崢沒回答,但是目光直勾勾看著她,已經算是一種回答。

那目光彷彿會燙人,她倉促轉過頭,視線焦點不知道該落在哪兒,總之不敢再看他:“你們不是經過訓練嗎?”

“是。”如果沒有經過訓練,他現在就要成下一個被外面那群警察抓捕的人了。

“那你還…”她臉色酡紅,眼神亂飄,試圖把自己的手指抽回來,但藺崢抓著她不放。

“你放手啊。”她小聲說。

他沒放,嘴上淡然說著:“研究員帶來了暫時消除性資訊素作用的藥劑,你要注射嗎?”

“這是可以選擇的嗎?”

“你的身體不同,還不清楚那種藥劑對你的作用是不是和對其他人一樣,所以你可以選擇,是先消除這種作用,還是繼續等著。”

凌江玥當然是想選繼續等著,因為她身體已經自動排出了那種物質,根本用不著注射一些成分不明的藥劑。

但要找什麼合理的理由呢,她畢竟只是個纖弱羞澀的女孩兒,可不能有帶著性資訊素到處吸引愛慕者的行為。

或許是資訊素能直接影響大腦,她腦袋裡還真的立馬冒出來一些想問的問題。

“我想先知道,你現在這樣,全是性資訊素的作用嗎?明明之前你還在懷疑我,飛機到半路把我拋下,去救你的路上要矇眼,救了你還要被送去人體科學部做實驗…”

她絮絮叨叨說著每一件介意的事,說得起火,又開始掙脫他的手。

藺崢還真順勢放開了,讓她更火起。

“懷疑你是因為發生的事情太巧合,不得不懷疑。不帶你去總部基地,是因為保密條例裡寫了不能向非局裡認證人員透露地址資訊,否則那些非法組織早已經找到基地門口了。”

她追問:“如果我真的是非法組織的人呢?你今天還會這樣嗎?”

藺崢語氣沒什麼起伏道:“我說了,任何一種生物都逃不過性資訊素的影響。”

“你說謊。”她在收到大腦傳遞回來的激素資料之前,就下意識做出了判斷。

藺崢:“你還有辨別謊言的能力?”

“反正我看得出來。”她快速做了調整,故意這樣說。

調情時的真是假,假是真,她嘀咕著說出口,只引來藺崢一聲鼻音。

“我說謊了,然後呢?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

“沒什麼答案。”她在副駕上倒騰著換個方向,面朝駕駛座,拿後腦勺對著他。

駕駛座車窗照出他們的身影,像寥寥幾筆勾勒的線稿,在這扇平面上,他們中間隔著的距離被降維成二維投影,看起來她正親密靠在藺崢的肩膀上。

車窗也嗑資訊素了嗎,煩人。

凌江玥不理人,藺崢也沒多大反應,只是視線被她拉出線條感的脖頸吸引住。

真像只脆弱的天鵝,他抬手按在那根頸動脈上,表情冷淡地輕輕摩挲著那塊發燙的面板。

凌江玥渾身一僵,反射性按住他的手。

頸動脈可是死穴,但她現在竟然在這個動作下竄起一股電流。

“你幹什麼?”現在的惱羞成怒不是裝的。

“你好像有點低燒。”藺崢似乎早有理由,全程表情都不變一下。

凌江玥討厭他在性資訊素下也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把他的手拉開,用從凌江聿那兒學來的話指責他:“你在借用職務之便佔便宜。”

一板一眼指責人的模樣,像被按著肚子使勁翻騰的貓崽,藺崢的眼神離不開她的臉,沒什麼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

“你先把眼睛轉過去,不準看我。”

“恐怕不行。”

“藺崢你真煩人。”

他竟然還笑了聲:“早就想說這句話了吧。”

話說完,他餘光看見她翹著的手指上冒出兩點血珠。

有時候血腥味和香水調製中的輔助成分類似,只會無限放大另一種味道。

那兩點猩紅攫取著他的目光,藺崢平靜問:“怎麼傷口還在冒血?”

凌江玥還真沒注意到,打算用紙巾擦掉:“我也不知道,可能身體自己在排毒。”

“傷口和血裡還有毒素嗎?”

“沒有了,打抗生素的時候就解……你!”她的話突然打個磕絆,有些怔愣地看著藺崢低頭時的髮梢。

他舔去了那兩滴血,接著若無其事地抽紙為她擦拭。雖然低著頭,但說話時仍然給人一種侵略性。

“你能看見生物體能量和資訊素,應該知道我現在是什麼狀況。害怕嗎?”

“……不怕。”

“為什麼?”

“因為是你。”她含糊不清說。

“我很可信嗎?”

“……才不可信。”她小聲說。

“不可信就對了。”藺崢把擦拭過傷口的紙巾塞進自己飛行夾克的兜裡,再次抬頭看她。

“性資訊素對人的影響其實並沒有其他物種那麼嚴重,因為人類的人性通常會壓過動物性,而且我們談感情,而感情有排他性。”

“但有兩種情況除外,一是那個人本身動物性更強,二是在受資訊素驅使前,他已經有了排他性感情。”

凌江玥眨眨眼:“什麼意思?”

“非要說出來嗎?江玥。”

從來不點名道姓說話的人,突然這樣叫她名字,凌江玥壓下去的冷靜狀態有些破功,罕見呆呆地看著他。

沙灘上的警戒線外,此時飛速駛入一輛豪車,西裝革履的凌江聿甩上車門匆忙往裡走,和值守的警察快速溝通著。

在他之後,另一輛車停在了更遠的位置,駕駛座的俞璋透過擋風玻璃搜尋著想找的人的蹤跡。

其實他對凌江玥並不是很熟悉,但很奇怪,他一眼就看見了她半邊身影——在一輛車裡,被一個男人擋住了大半。

兩個人的姿勢是可想而知的親密。

就是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