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走向。

那些人願意把好不容易發現的u放出來,原來是因為變異水母註定會在短期內死亡,因為他們的研究重點不在類人體性資訊素上,而是長生不老。

所以,放出一個並不看重的武器,來換取一個觀察凌江玥的機會,到底算重視還是輕視?

他們到底想觀察到什麼資訊?

從實驗室離開,凌江玥要再次回到休息室,住滿一天的觀察期。

藺崢在她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兩個人都沒說話。

安靜的通道里,凌江玥沒分出注意力警惕身後的人。

——相比其他沒有威脅性的人,這個有威脅性的反而不用擔心會突然產生對她不利的想法,也就不需要她時時刻刻關注著。

奇怪的現象,但她現在確實很安心。

她甚至放心大膽地露出毫無表情的神色,對剛才許嘉言話裡的內容嗤之以鼻。

那些人在研究長生不老?真是一個古老的研究專案。

人類總是會被這些虛無縹緲的事吸引,吃得飽就想穿得好,穿得好又想得人尊敬,得人尊敬了又想長久維持這樣的利己現狀,最後還想永遠永遠地當那個人上人。

可是老天爺就是不給面子,有時候苦苦追尋的結果反而不如一個巧合時機。

燈塔水母可沒什麼參考性,那些人找錯了研究物件。

她走到一扇窗前,沒事做似的,哈口氣,在上面畫出一個簡筆笑臉。

藺崢看著她的手指頭在窗玻璃上畫來畫去,忽然出聲說:“青姐今天又聯絡我,想讓你去人體科學部做能力開發實驗。”

她扭頭,還沒說話,他又道:“我替你拒絕了。”

提起生物實驗都厭惡得很,讓她去做人體開發,大概會以為自己成了變態實驗的材料,能怕得掉眼淚。

凌江玥鬆口氣,又苦惱道:“可是這種非常時期,是不是住進人體科學部更安全點?那些人為什麼會盯上我?人體科學部不是很多比我厲害的人嗎?”

“可是隻有你一個人正好特殊在生物這方面,而且是天然產生的能力,天然代表著有無限可能。”

應該說代表著有無限的實驗研究價值,每個種類的“第一隻螃蟹”總是備受覬覦。

凌江玥:“我真有這麼特殊?”

問出來同時心裡先給了答案,那是當然,她就是獨一無二的。

“你是獨一無二的。”藺崢的評價和她的心聲重疊。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話,她卻為藺崢的評價微愣一秒,然後低下頭,讓滑落的頭髮遮擋住自己的表情。

以前有個人總是在研究進度遲緩的時候大發脾氣,不停告訴她,她只是其中一個實驗體,並不是不可取代的,如果再因為無聊的同情心影響他的實驗,她就會被銷燬,換成另一個實驗體。

雖然知道他是無能狂怒,但說的次數多了還是會害怕會難過。

她想著那個人摔東西的猙獰狀態,有些失神,臉頰上突然貼上了一隻手。

藺崢把她的頭髮撥到耳後,指節輕輕在她側臉上摩挲幾下。

“別擔心,特調處會保證成員及家屬的安全。”

做著這麼親暱的動作,嗓音卻還是淡淡的。

她小聲問:“你也被那些人盯上過嗎?”

“嗯,特調處的人都被遊說過,不答應加入,他們就惱羞成怒打算買兇殺人。不過做得不算過分,因為他們的情報網畢竟沒有官方來得廣,還需要透過打探我們的行動蹤跡,企圖搶先獲得各種生物的資訊和實體。”

他邊說,邊放下了摩挲的指節,換成手掌貼了貼她的臉。

凌江玥歪著頭,在上面蹭了下,用睫毛去搔他手掌邊緣。

那點細碎的癢意彷彿通到了心裡,藺崢收回手插在兜裡,問:“害怕嗎?”

“有一點。你說的保護,是指會有人守在我家周圍嗎?還是會限制那些人不能接近我活動的範圍?”

“會先嚴格限制那些人入境,然後在你們一家人活動的範圍內實時監控,監控裝置能快速識別人臉,發現已經被記錄在檔案裡的人。”

“那沒有記錄的人呢?會不會隨時抓住我?而且我已經搬出來了,不想再回去。”

她眼神祈求地看著他,捏住他手指搖晃。

藺崢任由她捏。

體溫相接是很親密的動作,特別是在這樣欲說還休的關係下,在這樣的動作裡。

凌江玥沒得到答案,卻見到了藺崢看她的,有些陌生的眼神。

她面對的“眼神”,大部分來源於那個人的憐愛、激動、憤怒,還有各種生物的警惕,茫然,凌家人和ta的愧疚,俞璋的假意溫柔…

唯獨沒看見過藺崢這樣的,眼瞳裡似乎藏了片黑沉的海,下一秒就要翻湧出來淹沒她。

明明他都沒做任何親密的動作,只是那樣盯著她看,就有種無形的侵略性。

啊,這大概就是空白對照組的魅力。

一個不加任何引導和處理的人,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都有新意,讓她興趣盎然。

手指被鬆開了,藺崢注視著她不自在的表情,控制不住被那雙特別的眼睛吸引,想起第一次見她的場景——

下著雨的晚上,她裹著毛毯坐在警察局裡,身形纖細模樣可憐,轉頭看向審訊室門外的他時,眼睛在燈光下有些特別的剔透感。

甚至有點怪異。

但現在只剩下漂亮。

“我會住在你家附近,”他延遲迴答問題,“雲墅集的安保系統很強,安全待在家裡一般不會出問題,我只需要保證你在外走動的時候受到保護。”

那不就是天天在一起?

凌江玥眨眨眼:“可能會有點困難。我哥讓我結束觀察期後立馬讓他來接,不準和你靠太近。”

藺崢眉毛揚了下:“為什麼?你跟他說了什麼?”

“……”這也能猜到?她撓了撓耳朵,眼神盯著自己鞋尖打轉,說話聲音低了又低。

“就是…他先問我…”

“問什麼?”

“問,問我們什麼關係。我說沒什麼關係…”

“嗯,”他停一秒才又問,“真的沒什麼嗎?”

“……”她還真不好意思說清楚,只能含糊過去,“反正就那樣,然後他又問我,問我們這樣多久了…”

“你怎麼回答的?”

“就…挺久了…他就很不高興。”

“……”藺崢指節蹭了下眉頭,這也確實該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