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崢這時候還真忘記了凌江聿的車停在下面的事。
追著前面那個氣沖沖的人出去,在一樓的大門前剛拉住了她,就看見外面凌江聿甩上車門衝著他們走過來。
他閉了閉眼,覺得自己腦子肯定受了傷還沒好,現在突突地跳。
凌江聿走近後就把人往自己身後拉,強行分開他們倆,冷臉盯著他問:“藺警官,這是什麼意思?”
他插進來一腳,剛才欲說還休的氣氛瞬間被斬得七零八落,變成了無良警察試圖誘拐無辜少女的嚴肅現場。
藺崢視線掃過他身後的人,凌江玥正悄悄挪動,把自己完全藏在她哥後面,只有一隻手露出來抓住了深藍色的西裝衣襬。
轉回視線,凌江聿警惕的眼神和某個人一模一樣。藺崢深呼吸,面不改色說:“只是有個東西忘了給她。”
兄妹倆都以為他說假話呢,結果他還真從兜裡摸出一個小東西。
“部門對配合檢查的志願者有一個小禮品的獎勵,這是你的。”
那是個蝴蝶鑰匙扣,參考了藍色閃蝶的外表製作的,看起來閃閃發亮很好看。
銀色的扣圈套在藺崢手指上,他掌心的傷口還沒癒合完全,泛著深紅色,乍一看像晃動著的閃蝶吊墜的展示背景圖,感覺是在兇殺現場隨手抓起來的一個亮晶晶。
倒是很符合UMA特調處的性質,也很符合她的喜好。
她伸長手去拿。東西照收,臉仍然板得如同乾旱三年的土,甚至拿東西的時候碰到他的手,還故意戳了一下那條傷口。
可惜藺崢像沒感覺似的,收回手後對著他們兄妹倆點點頭,視線不著痕跡在她身上掠過,轉身上了樓。
等他走得沒影兒了,凌江聿才解除護雞崽子的狀態,回頭沉聲問:
“說吧,你跟他怎麼回事?”
…
車駛上主幹道,凌江玥橫躺在後座,說話聲有些輕微的鼻音。
“我說了,我跟他沒什麼事。”
”上次你說有人受傷,去看望,是他嗎?”
“是。”
“所以連他家都進去過了。”
“不然我要在大街上看望他嗎?”
兩人的對話重點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凌江聿氣悶,拽了下緊匝著的領帶,沉著臉說:“他是在借用職位之便誘惑你。”
他怕是搞錯主次了。
沒等到回答,他又說:“一個喜歡在工作中談感情的男人根本沒有可取之處,這隻能證明他在工作中不用心,在感情上也不專心。”
凌江玥若有所思,撐起上半身問:“你真的覺得他是想和我發展感情?”
凌江聿:“……”他乾脆單手把勒脖子的領帶抽掉,甩在副駕駛上。
“跟你說這麼多,你就只關注這個?不是說跟他沒什麼事?”
“現在是沒有。”她又自由落體躺回去。
意思是以後就不能保證了。
凌江聿緊緊抿唇,透過後視鏡看見她還舉著那個不昂貴也不華麗的鑰匙扣在欣賞,語氣平平道:“他只送得起這樣的禮物,跟我一起回家,你房間裡隨便一條項鍊手鍊都比這個貴比這個好看。”
“別趁機夾帶私貨。我要回我的房子,不準轉彎。”她都沒看見外面的路,就能精準說出他的意圖。
凌江聿只能繼續直行。
她搬的新家在距離凌家別墅區不遠的雲墅集,大型loft公寓,不在之前凌江聿給的房產裡,是特地新增的。
凌江聿親自挑了一週才定下的位置,看重的就是安保力度很強,全程刷掌紋刷臉才能進去,如果有什麼人想接近她,連樓裡的門都找不著。
想到這一點,凌江聿才稍微放下心。
雖然妹妹不在眼皮子底下了,但有小區的防控工作做保障,至少沒人能跟著她到家裡去。
車開進雲墅集,有輛車正出來,錯車的時候凌江聿降下車窗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顧總。”
對方只是點點頭。
凌江玥露出一雙眼睛在後座車窗邊東看看西看看,冷不丁說:“他車裡有人在睡覺,人家不想出聲和你說話。”
車錯開,凌江聿低聲問:“這個你也能感覺到?”
她不直接回答,還在繼續感應:“還是一大兩小,大的那個應該生育過。”
“嗯,那是他太太,這個雲墅集就是她的產業,另外兩個是他們的孩子。江玥,你……你的視覺和普通人不一樣,那種感覺是好更多,還是不好更多?”
凌江玥坐起來,準備下車,隨口說:“當然是好,一萬個人裡也找不出一個我這樣特殊的人。”
“我的意思是,你看見的畫面和八歲前不一樣,那種感覺是像近視眼戴上了眼鏡後區別很小,還是眼睛病變後視物異常,大小遠近線條感都和以前相差很大?”
凌江玥推開車門的動作停頓一下,從駕駛座的頸枕處探出半張臉:“看來你還去查了資料。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凌江聿握緊方向盤:“我沒有在任何內網外網上查,是公司統一購入了一批員工借閱區圖書檔案,我在裡面的醫療相關書籍裡翻到了顱內動脈瘤會引起復視的內容,裡面順帶介紹了神經元放電異常會引起視物異常的事。”
“你可以直接說癲癇,什麼神經元異常放電,不要對學術知識這麼好奇。”
她就露出那半張臉在他肩頭後,又惡劣道:“你最好一直這麼老實,要是因為你導致我被人抓去折磨…”
凌江聿:“永遠不會。”
“最好是。不然我就半夜回來往你床上放一隻毒蜘蛛,紅背蜘蛛知道嗎?又叫黑寡婦,它會一口咬死你。”
“…這樣的威脅你五歲的時候就會用了,現在還是沒變。那時候你說我再不讓你吃巧克力,你就要請蜈蚣來把我帶走。”他緊握方向盤的手鬆了松,還有心情笑。
凌江玥一懵,她有說過這種傻兮兮的話?
哦,以前是傻兮兮的話,現在是真能做到。
一隻波多黎各巨人蜈蚣能輕鬆帶走一頭美洲虎,一個一米八的男人算什麼。等她去介紹一隻來探親,這人就笑不出來了。
她開啟車門下車,走了兩步,歪頭想一想又退回去:“明天不用你送我。”
“為什麼?公司裡暫時不需要我守著。”
“我也不需要你守著。”
“我看很有必要,”凌江聿眼神掃過她手上的鑰匙扣,“監督人民公僕公正辦案是納稅人的職責之一。”
凌江玥甜甜微笑:“我只是通知你,哥哥。你不聽,我也有辦法讓你聽,讓我想想,那天求我保留這段記憶的是誰呢?又是誰承諾了一定都聽我的?”
凌江聿沉默,只能退一步。
“好。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不管發生什麼,都要找我。”
“等我要和俞璋約會,一定通知你。”她轉身揮揮手。
凌江聿再次沉默:“你剛剛還和那個警察……”
算了,人都走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