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楨不知自己懷著怎樣隱秘的心思越過圍牆,繞過熟悉的院落,直奔公主的寢殿。

直到走到那熟悉的廊下,他才停下腳步,那扇他曾站過的花窗旁竟然高懸了一盞宮燈。

夜風吹過,宮燈搖晃。

花窗仍舊半開,隱約能見到臨窗女子朦朧的身影,魏楨呼吸一窒,一個大膽的念頭浮上心頭。

他屏住呼吸大步走到窗邊,“臣見過公主。”

花窗突然被掀開,姜皎笑意盈盈的看著他,“我就知道廠督一定會來的。”

魏楨看著近在咫尺的笑顏,他那荒唐的念頭竟然並不是錯覺,她真的在等他。

“殿下在等我嗎?”魏楨吶吶道,他的眼神一直未從她瑩瑩如玉般的臉上挪開,即使知道這不合規矩,但自從她出宮之後,他能見到她的日子屈指可數,等隨崇明帝北上,只怕一年半載都回不來,他貪婪的想把這一刻映在腦子裡。

“嗯。”姜皎難掩羞意,低下頭,“我為何等廠督,廠督知道嗎?”

魏楨如在雲裡,壓低嗓音道,“因為公主對我有情。”

“那廠督又為何深夜前來呢?”

姜皎抬頭看著他,一雙眼幾乎要望進他的心,魏楨突然有直覺湧上心頭,若是他再如之前那般口是心非,公主不會再喜歡他了,她的眼神再也不會落在他的身上。

良久。

“因為我傾慕公主已久,我想公主永遠只看著我一人。”魏楨閉上眼睛,幾乎要刨開自己的心,承認他對她的慾念。

他甚至曾想過或許可以用權勢永遠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卻又親自將她的駙馬人選上報給崇明帝。

“我想和公主在一起,像是夫妻一般。”說到這裡,魏楨狼狽的避開她的眼睛。

他轉身想走,卻被姜皎拉住了袖子。

“廠督還沒有聽到我的回答,怎麼又要走?”

他側著身子,不走了但也不敢再看姜皎。

姜皎將他拉向自己,魏楨順著她的力道偏向了她,然後他聞到了熟悉的香。

姜皎踮起腳尖,一口親在了他的側臉。

魏楨僵在原地,手裡被塞了什麼東西,但他此刻手指都是僵直的,幾乎握不住手裡的東西。

“若是廠督平安歸來,我就答應了。”姜皎說完,“啪嗒”一聲,關上了窗戶。

獨留魏楨一個人呆傻的站在窗外,他僵著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指尖沾染了她的口脂。

是...是玉蘭花香味的。

魏楨腦子轟的一聲炸響,後知後覺的臉紅起來。

再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是一隻香囊。

魏楨呆楞了許久,握著香囊,腦子裡翻來覆去的想著公主的話。

等他平安歸來,她就答應了。

她答應的是...婚事嗎。

魏楨扒著窗戶,他還有許多話沒來得及問。

守在殿門處的映月一隻手拼命捂著自己的嘴,一隻手抓緊了採芙,眼睛瞪得像銅鈴,她雖然聽不清公主在說什麼,但她剛剛親眼看見公主親了魏廠督,那可是魏廠督啊。

魏廠督居然深夜來公主府,還直奔公主的寢殿。

偏偏她身邊的採芙沒什麼反應,採芙就算了,怎麼齊嬤嬤也沒反應啊,公主她親了魏廠督!

“殿下,魏廠督還沒走呢。”夜深了,齊嬤嬤忍不住出聲提醒,魏廠督不走,她們也不好出殿門,映月那小丫頭,嚇都要嚇死了。

高高大大的影子落在花窗上,遲遲不肯離開,又不敢敲她的窗戶,姜皎真怕他傻呆呆的站一晚上。

姜皎又將花窗拉開,“魏楨,夜深了。”

宮燈搖曳,昏黃的燈光下,魏楨只覺得她看著他的眼神溫柔似水,連著夜色也沾染了一絲柔意,他原本有許多話,卻都不必再說了。

“殿下,等臣回來。”

眼看著魏廠督不知與公主說了什麼,才轉身消失在夜色裡,映月才敢將手拿下來。

姜皎見魏楨走了,才轉身走出去,看見齊嬤嬤和她的貼身侍女,“都下去休息吧,嬤嬤,今晚不必安排人守夜了。”

映月和採芙便雙雙退下。

直到出了公主寢殿,映月才敢出聲,“公主與魏廠督是何時的事情。”她作為公主的侍女竟然一點也不知。

採芙早在公主先前還在病中就見過魏廠督出入公主府了,她當時也十分驚詫,但細細思量過去魏廠督對公主的態度,她便明白了,但映月卻是第一次見到。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管住嘴。”

映月忙對著她捂住自己的嘴,就是借她一個膽子,她也不敢亂說啊。

“那魏廠督將來不就是駙馬了。”映月將聲音壓得低低的,臉上也有幾分害怕,“那我以後伺候公主不是時常要見到魏廠督。”

採芙看了她一眼,不知怎麼和她講,只怕是有魏廠督在,公主都不用她們伺候了。

魏楨懷裡揣著香囊回了府邸,他一路幾乎是飛奔著回來,若是路上有熟人見了怕是也根本認不出這個深夜在街上狂奔的男子是東廠廠督。

“廠督可回來了。”夏沛見他回來,忙迎了上來,廠督去公主府時總是一個人都不帶,夏沛已經在門口張望了一會,現在看來,廠督似乎心情極好。

“無事,裝備糧草還有馬匹準備的如何。”

崇明帝不顧大臣勸阻,一意孤行,定要親自北上,還要帶著駐紮京城的一半兵力,二十萬兵馬,所需的軍備即使對於國庫也是不小的開銷。

“回廠督,已經準備好了,御馬監已經派人核實過。”

“那就好,這次出征,夏沛你便留守宮中,務必守好太子殿下,我和陛下一出京,你立刻和太子殿下提一提,讓五公主也住到宮裡去。”

夏沛明白這是廠督要他守著太子殿下和五公主,連忙稱是。

“廠督放心,五殿下公主府的守衛都是禁軍挑上來的,等殿下進了宮,皇宮守衛森嚴,就更安全了。”

魏楨點點頭,“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進宮。”

夏沛連忙退下。

魏楨原本以為會興奮地一夜無眠,卻在夢中聞著淡淡的玉蘭花香氣,一直沉睡到天明。

次日,姜皎收到了魏楨送來的信和一個首飾盒。

她先開啟了信,他洋洋灑灑寫了一整張紙,就是想補送給她之前的及笄禮。

姜皎開啟盒子看了一眼。

盒子中靜靜躺著一支紅寶石鳳釵。

姜皎勾了下嘴角,這人真是能忍,她都是去年及笄的了,這釵也不知他藏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