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市刑警支隊解剖室。
法醫姜柔脫掉玄黑色的警服外套,穿上了解剖用的一次性衣服。
馬雙的屍體被安放在解剖臺上,雙目圓瞪,全身的骨頭都碎了,癱軟得像一攤爛泥。
姜柔將自己的長頭髮綁在腦後,戴上了髮套,並且拿出手機,給王曉雅回了訊息。
“王曉雅,別催了,我現在就開始解剖!”
“你說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破案破案,還熬夜,吃泡麵,小心月經不調。”
“趕緊找個男朋友洩洩火吧。”
說完,她拿出記錄儀,插在了胸前的衣兜裡。
“開始記錄,解剖法醫姜柔,解剖屍體姓名馬雙,性別男,年齡四十週歲……”
解剖室裡冷冷清清的,其他法醫全都下班了,只有姜柔被女警王曉雅留了下來,加班解剖屍體。
“人家下班跟男朋友去過週末,吃大餐,開房,我呢,我卻要跟屍體待一個晚上,王曉雅,我祝你孤獨終老。”
姜柔不爽地拿起剪子,剪開馬雙的道袍。
道袍上,金線勾勒的狻猊經過幾番褶皺,仍舊活靈活現,一雙漆黑的眸子,彷彿在盯著姜柔看。
姜柔嚇了一跳,但她畢竟是做法醫的,心理素質極高,等再看過去的時候,發現只是自己的錯覺。
“這件道袍的繡法獨特,能夠讓繡物栩栩如生,剪了真是可惜。”
一剪刀下去,狻猊圖案隨著道袍被剪成了兩半,露出衣服下面不成人形的皮肉。
“殺他的人是在擰麻花嗎?”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全身骨頭都被擰斷的屍體。
“根據初步判斷,屍體上大部分骨頭都被某種力量擰斷,死因是脊骨內神經斷裂導致的機械性窒息。”
“現在進行解剖!”
姜柔拿起刀,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聞起來不像是人血,倒像是屠宰場裡的那股刺鼻的羶味。
不過這股味道很快被馬雙屍體的腐臭味所取代。
衣兜裡,手機震動個不停,螢幕上亮著王曉雅的頭像。
“幹活呢,這娘們又幹嗎?”
姜柔沒理會電話,拿著手術刀劃開了馬雙的胸膛,鮮紅色的肌肉層下,那顆心臟極具新鮮質感,就像是人剛剛死去一樣。
“屍體明明已經死去了兩個多小時,怎麼可能如此鮮活?”
突然,那顆心臟收縮,像是被人為捏了一下……
審訊室裡,王曉雅半信半疑地撥打姜柔的電話,鈴聲響了一陣,沒人接聽。
“可能在解剖屍體,所以沒法接聽。”
“繼續打!”
籠罩在張清心頭的不安愈發濃郁,在財富大廈,他準備做最後檢查的時候,被闖進來的特警給打斷了,所以沒有做最後的確認。
被鏡鬼復活的他,更清楚擁有鬼的人有多難殺。
“繼續打,不,我們去解剖室,快,不然人就沒了!”
張清激動地站起來,卻被手銬上的鐵鏈扯得一個趔趄,又跌坐回椅子裡。
“你老實坐好!”
兩個男警察猛地拍著桌子。
“王隊,你別信他的,那人都死透了,死的人怎麼可能復活。”
“死的人不能復活,但你怎麼知道他死透了?”
電話打不通,這該死的電話關鍵時刻總是打不通,張清的一顆心像溺了水的人,不斷往下沉,早已被不安淹沒。
“去看一下!”
不管張清說的是不是真的,王曉雅都不敢賭。
“帶我一起去。”
張清扯著手銬,看向王曉雅。
旁邊的兩個警察還想說什麼,王曉雅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開啟。
既然張清的嫌疑解除了,也沒必要戴手銬,況且王曉雅覺得張清好像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決定帶著他。
噠噠噠……
江左刑警支隊的法醫解剖室放在最北邊的樓裡,平常沒什麼人,這會深夜,偏偏燈還壞了,空曠的走廊裡,只有幾人的皮鞋聲。
噠噠噠……
噠噠噠……
幾人被自己的腳步聲壓得喘不過氣來,張清忍不住問道:
“還有多遠,怎麼解剖室離得那麼遠?”
“快了,法醫那平常也要擺放屍體,你總不可能放在辦公室隔壁吧,所以警隊都是準備了單獨的地方,快到了!”
王曉雅一直在打姜柔的電話,還是打不通,不由跑了起來。
咚咚咚……
解剖室外,王曉雅敲著門,無人回應,電話卻在裡面響個不停。
“姜柔!”
“你個老女人,快開門啊!”
旁邊,張清沒什麼耐心,一腳踹在了門上,門鎖發出咔嚓一聲,但沒有被踢開。
之後王曉雅也開始踹門,只見她後退了幾步,猛地向前,抬起一腳,大門應聲而開。
張清和旁邊的男警察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解剖室大門洞開,裡面一片漆黑,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鑽進了幾人的鼻腔。
“小心,馬雙還活著!”
張清想起了馬雙身邊的那個鬼,一個無影無形的可怕屠夫,只要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就會被他襲擊。
這一次,血腥味何止濃郁了一點半點。
王曉雅和兩個男警察都警惕起來,三人都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戰術手電,並且舉起了槍,開啟了保險。
咔嚓咔嚓咔嚓,三把槍全部上膛。
張清不知道子彈對鬼有沒有用,但三個經驗老到的刑警如此謹慎地對待,讓他安心了不少。
咱們的刑警和普通民警區別還是有的,不光是警惕性還是專業素養,都要高出一大截。
手電的燈光在解剖室空曠的屋子裡晃動,忽得一抹人影閃過。
“誰!”
王曉雅大喝一聲,另外兩道手電光立刻聚攏過來,只是再沒找到那人影的蹤跡。
張清也握緊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口袋裡的鏡子碎片。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令他忌憚不已的屠夫也沒有出現。
“開燈!”
王曉雅下了命令,手電的燈光照在一個男警察的身上。
“是!”
那個男警察警惕地摸到了解剖室的開關旁,開啟了燈。
啪啪啪,隨著頭頂的日光燈接連亮起,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中央的解剖臺上。
那裡,有一具屍體,安靜地躺著。
是……姜柔!
在她旁邊,還有一行用血寫的字:
“獻祭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