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香火

張清的意識一點點被鏡鬼所取代，無數的記憶湧進了他的腦海。

趙曉敏，趙曉倩，一對失去父母相依為命的姐妹，姐姐早早輟學，在城裡工作，供妹妹讀書考大學。

生活將兩姐妹的命運劃分成了兩個極端。

妹妹在象牙塔裡無憂無慮地生活，姐姐在社會上吃盡了苦頭。

在一塊毫無反抗力的肉丟在社會中的時候，漂亮成為了原罪，原本能夠成為利器的容貌在她不願意妥協之後，反倒是成了工作的阻礙，被人處處為難。

在妹妹的大學學費沒有著落的時候，姐姐妥協了，成了馬雙的情人。

本以為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生意，沒想到她在馬雙眼裡，不過是一個用來製作厲鬼的原材料而已。

在受盡折磨和凌辱之後，最後在財富大廈十三樓，被彪形大漢扔了下去，成為“長江科技”第一個死去的人。

在馬雙的謀劃下，她不斷吞噬祭品，慢慢進化成現在的鏡鬼。

既然張清無法揹負她的人性，那麼鏡鬼趙曉敏把她一生的記憶和執念灌入張清的腦海。

當所有的記憶都被取代後，張清還是原來的自己嗎？

滴……

【當前粉絲所產生的香火為一百五十團，是否進行兌換？】

在張清快死的時候，手機突然跳出來直播獎勵。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手機突然給他結算獎勵不是巧合，公司在救他的命。

這個隱藏在幕後的公司算計著一切，馬雙的暴露與潛逃，或許就是他們的目的。

至於張清這顆馬前卒，在馬雙沒死之前，也有了活著的價值。

張清是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正如茨威格在《斷頭王后》裡所寫的那樣——“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讓他活著，是他還有被利用的價值。

但他沒得選擇，而且他想活著。

張清用自己最後一點意識，控制著食指點在了兌換的按鍵上。

滴……

【香火已兌換！】

迷迷糊糊之間，張清彷彿看到有一團煙氣從空中飄來，飛入他的體內，原本他已經發涼的身體居然有了一絲暖意。

緊接著更多的香火飛進了他的身體，這股力量不是陽氣，但比陽氣更加強大。

進入身體後，迅速避退鏡鬼的陰氣，讓心臟重新跳動，溫熱隨著血液流遍全身。

張清還不清楚香火是什麼，但重新掌控的身體讓他燃起了生的希望。

香火之力將鏡鬼的陰氣壓制在了心臟的位置，鏡鬼也老實了許多，沒有再做取代張清的嘗試。

肉身媒介仍在，交易繼續。

張清爬起身來，身體還有些乏力，靠在警局的牆壁上喘著氣。

“又活了一天，真好。”

鏡鬼的陰氣龜縮在心臟處，沒有完全消散，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爆發。

“公司真是好手段，不費一兵一卒，不僅逼出了馬雙，還順帶控制了我，以及我身上的厲鬼之下。”

“以後我必須不停直播，不停地積累粉絲，然後獲得香火來維持生命，否則鏡鬼隨時都會把我殺死。”

“不過我得到的好處也不少，不僅有每場一萬的保底工資，還控制了一個鬼，現在的我，應該很難被殺死了吧？”

時間不早了，這一晚張清被折騰得夠嗆，現在活下來了，就想回家睡覺，其它的事明天再說。

走到馬路上邊上，他隨手打了一輛計程車。

沒想到剛上車，司機就問道：

“小夥子，你犯了啥事，怎麼從刑警隊出來啊？”

張清不想理他，隨便敷衍道：

“我做靈異直播的，晚上發現殺人案，警察讓我去配合調查，一宿沒睡。”

一聽是殺人案，司機更來勁了。

“小夥子，啥殺人案，跟我說說唄！”

“師傅，你是開夜班的吧，怎麼喜歡打聽這種不乾不淨的事兒？”

司機指了指擺在擋風玻璃下的一堆佛像，後視鏡上的三個平安符，還有檔位上的一串佛珠。

“看到沒，有漫天神佛鎮著呢，別說什麼殺人案，就是醴都鬼王來了，都得乖乖下跪。”

張清看了眼自己的揹包，不由笑道：

“你這些東西都是地攤上買的吧？”

“瞎扯，這是我婆娘給我從廟裡求來的，花了不少錢呢。”

說完，他還摸了摸平安符，滿臉的笑意。

“這些東西可靈著呢，別人開夜班，多多少少都會遇到些髒東西，我就從來沒遇到過。”

“也有可能你心比較大。”

張清笑著，給他講了財富大廈的殺人案，隱去了一些細節。

“原來是這個案子啊，我聽說過，當時鬧得挺大的，我就說那些人失蹤肯定是被謀殺了，果然被我猜對了。”

司機越聽越興奮，這麼大的案子，這回可有的吹了。

一直到張清家樓下，司機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給張清結賬。

“師傅早點回家休息哈，少開夜班！”

“好嘞！”

司機揮了揮手，心裡卻是有些不屑，開玩笑，有漫天神佛的保佑，他怕啥夜路，多跑兩單，說不定還能遇到收現金的，那還能攢些私房錢去打麻將呢。

心情愉悅，一腳油門踩下，車子飛快地衝了出去。

結果開了沒到一公里，經過一個減速帶，車子顛簸了一下，後視鏡上的平安符齊齊斷裂，擋風玻璃下的漫天神佛也全部破碎。

在他想要掛擋停下來的時候，檔位上的佛珠也斷了，檀香木的珠子散落了一車，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什麼情況？”

司機一個急剎車，橫在了路當中，眼睛瞪得比牛蛋還大。

後面的車子不停地按著喇叭，他也沒理會，打了個雙閃就給婆娘打電話。

“喂老婆，不，我沒事，等會兒你給我到廟裡再求些平安符回來，我碰到了邪門的事……”

“什麼邪門的事？總之很邪門就對了，我回來再跟你說。”

司機顫顫巍巍地開啟窗戶，透了透氣，再次啟動車子，在一片咒罵聲中，換了道路開回了家。

路上，清風吹進車裡，一塊鏡子碎片從車窗上落了下來，在馬路上滾了幾下，消失不見。

張清回到家裡，實在是累得不行，吃了袋泡麵倒頭就睡，一直睡到傍晚的時候，才被外面送快遞的敲門聲吵醒。

張清起身開了門，就聽見隔壁屋內傳來咒罵聲。

“我說家裡怎麼一會電視壞了，一會空調壞了，原來門上的平安符被人給撕了，也不知道哪個喪良心的王八蛋，真是缺德到家了……”

張清做賊心虛地縮了回去，開啟了不知是誰送來的快遞。

快遞盒子裡，擺放著一隻精美的蝴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