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屍體失去了所有生機,重新變成了枯槁的乾屍,彷彿跟下方的女人沒有任何關係。

女人光著雙腳踩在地磚上,血紅色的連衣裙一直延展到地上。

血紅色,是厲鬼即將誕生的標誌。

但女人的衣服仍舊在胸口的位置缺了一塊,露出了裡面空洞的胸腔。

她離厲鬼只差最後一步——用執念填滿胸腔。

馬雙興奮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指了指地上還沒死透的張清。

“殺了他,邁出你的最後一步!”

他當然不準備讓自己好不容易煉成的厲鬼心裡裝下別的執念,他只要厲鬼擁有殺戮的執念就行了。

女人聽到命令,睜開了血紅的雙眼,盯著張清,卻沒有行動。

“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動。”

馬雙又一次命令女人,女人血紅色的眸子只看了他一眼,仍舊是不為所動。

馬雙不由皺起了眉頭,口中念起了控制的符籙的咒語。

這時候,地上的張清突然發出咯咯的笑聲,笑聲彷彿是牽動喉嚨,強行發出來的。

“馬老闆,馬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內的。”

“你什麼意思,是不是你搗了什麼鬼?”

馬雙死死地盯著張清,不知道一個將死的人,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張清吃力地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張皺巴巴的符籙,月光下,上面硃紅色的字跡反射著熒熒之光。

這原本是貼在女人頭頂上的符籙。

既然這是貼在女人頭頂上的符籙,那女人頭頂上貼的是什麼?

“那是我家鄰居的平安符,江左市幸福小區錢道士畫的。”

馬雙聽後,一口老血當場就噴了出來,什麼幸福小區的錢道士,不就是那種喪葬給人做法事的野道士,他們畫的符籙能有半點作用嗎?

“你什麼時候換的?”

他怨毒地看著張清,又看了看靜止不動的女人,心裡想著對策。

“在你興奮地抬頭看向你傑作的時候。”

“你知道揭下符籙的後果嗎,不被控制的厲鬼會殺死她見到的所有人,我不會死,只是失去了一個厲鬼,而你依舊會被她殺死。”

張清從口袋裡掏出那枚鏡子碎片,碎片在月光下倒映出女人美麗的樣貌。

“我已經死了,但她有保留人性的權力!”

從浴室的遊戲開始,張清就與女人接觸,好幾次都差點被瘋狂的她殺死。

但留下的鏡子碎片讓張清產生了另外的猜想,女人可能不是來殺他的,而是來向他求救的。

被馬雙算計、控制,深陷於瘋狂的她仍舊想要得到救贖,她不願被馬雙控制,更不願意變成只知道殺戮的厲鬼。

所以創造了這個遊戲,向玩遊戲的人求救。

張清透過遊戲,得到了鏡子碎片。

在進入財富大廈,瞭解到了女人被殺的真相,還有在夢裡幫他的行為,猜測到了女人的目的。

很默契地,他跟女人達成了交易。

交易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阻止馬雙,至於兩人的下場,不在交易的範圍內。

看到鏡子碎片的瞬間,馬雙隱藏在面具下的眼神終於變了。

“你怎麼會有那東西?”

張清笑著說道:“怎麼了馬總,窮人連擁有鏡子的權力都沒有嗎?”

“你該死!”

馬雙突然撲上來,一把拔出張清胸口的小刀,心頭血直接噴湧而出,加速了張清的死亡。

隨後他伸手搶奪張清手裡的碎片,那是他為了完全控制女人,而打碎的。

鏡子是電梯裡的瘋女人在生日的時候送給女人的,雖然不值什麼錢,但它保留著兩人所有的友誼,那是女人所擁有的最美好的東西。

馬雙抓住碎片,想從張清手裡搶奪過來。

張清即便是快死了,也死死地抓住鏡子碎片。

“去死去死去死……”

馬雙近乎瘋了,不停砸著張清的手,張清手上血肉模糊。

女人一旦奪回人性,那麼造成這一切悲劇的他還有什麼好果子吃嗎?

終於,張清的手無力地鬆開,鏡子碎片被馬雙奪了過去。

馬雙抓著手裡的鏡子碎片哈哈大笑。

可還沒等他拿穩,鏡子碎片就脫手而出,飛到了女人的胸口上,嵌在了那空洞的胸腔裡。

原本瘋狂增長的厲鬼氣息忽然停了下來。

在執念與人性之間,女人選擇用人性來填滿胸腔,將鏡子當做了自己的心臟。

為此,她也在踏入厲鬼的門檻前停了下來,變成了厲鬼之下的存在。

“你該死!”

看到這一幕,馬雙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氣急的他拿起刀子,扎向張清的頭顱。

刀子眼看著就要奪走自己的性命,做完所有事情的張清露出嘲諷的笑容,淡然地閉上了眼睛。

叮!

耳邊傳來刀子斷掉的聲音,當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不是馬雙,而是一直靜止不動的女人。

“我們都解脫了!”

張清笑了,愉快地笑了,坦然面對死亡。

女人伏在他的身旁,美麗的兩旁側在他的耳邊,如夢囈般輕語。

“交易……繼續,你幫我保持人性,殺了馬雙,我為你揹負死亡。”

女人垂下來的黑色長髮突然動了起來,如針線一樣鑽進張清的胸口,縫合著破損的心臟和血管。

最後,張清的整個胸腔被女人的頭髮塞滿,就連停止跳動的心臟都在頭髮的擠壓下重新跳動起來。

傷口縫合,鮮血止住,心臟重新跳動,身體裡莫名多了一股不屬於活人的陰冷的力量,維持著身體的基本功能。

新的交易開始,女人已經完成她的部分,幫張清揹負了死亡。

隨後,她的身影消失了,就像是進入了張清的身體裡一樣。

張清從地上爬了起來,伸展了一下修復的身軀,死裡逃生的感覺前所未有地好。

他瞥了眼漆黑的窗戶,玻璃上,他站在密室的中央,穿著血紅色連衣裙的女人趴在他的背後,雙手環繞在肩膀上,像是兩個處於熱戀期的小情侶。

只是這幅畫面格外瘮人。

張清又看向被女人擊飛到角落裡的馬雙。

“馬總,接下來該算算我們的賬了!”